沈黎仓库里的羊毛都收满了,羊毛制品坊还没有建好。不过离冬天还算远,沈黎不是很着急。这几大间连成一片的平房,都是用来织造毛线衣等等衣物的工作场地。在织造之前,还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
沈黎点头:“做什么生意都有可能会亏本,这是正常的。”
沈言的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大哥,你不怕他们说出去,坏了你的生意吗?百姓们如果怕你做出来的东西都会坏,所以都不敢用了,到时候你卖不出去,可怎么办?”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做出来的东西会坏?”
沈言无奈道:“大哥,你还装傻,羊毛做出来的东西,肯定容易坏啊。以前有人跟你一样,用羊毛保暖,做成被褥,谁知道还没开始用,被子就发霉发臭。不发臭的那些,很快也会生虫子。哥,要不别做了,假如你新建的房子里全长虫可就太吓人了。”沈言特别讨厌虫子,小时觉得蝴蝶美丽,后来被沈黎科普蝴蝶的幼年是毛毛虫,他就对蝴蝶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沈黎薅一把沈言的头,“臭小子,不要操心那么多,你哥我在你眼里是个笨蛋吗?”
沈言摇头,他就知道,他哥不可能做注定会亏本的生意。
八九月份,沈黎开始叫农事官陪着他去各个村落查看麦田、棉花和玉米等作物的种植情况。
麦子收成很不错,如果地主让利很多的话,佃农如今可以过得很好。加上沈黎是鼓励多开荒地的,所以大多数人家都有自己的土地。一群孩子正穿着下田才穿的麻布衣服,在地上捡被剩下来的麦穗。用布在篮子上铺一层,避免捡起来的麦穗重新从篮子的缝隙里钻出去。
沈黎没穿官服,但是还是有不少农人认出他了。
“快看,是县令大人!当家的,我们家上个月不是腌制了鸭子吗?快点拿来送与县令!”
其他人听到了,仿佛是反应过来一样,都往家里跑,不甘心县令收别人的东西,轮到自己送的时候,县令刚好不收了。
沈黎无奈地叫身边的两个嗓门大的侍者喊那些往家里跑的人赶紧停下来,继续做农活。
“乡亲们,我是沈黎,今天来不过是为了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的,不用太过客气,送什么我都是不收的。”
古代纯朴人极多,总是被给予一分,就要回报五分。沈黎不缺钱,况且心里还觉得官员是人民的公仆,自然更不愿意收。
“沈县令真是好官啊,我们做农活那么久,何曾见过秋收的时候还有县令果然看收成的?”
“你是不知道,咱们县令,以前还跟他爹下地干活呢!”
……
沈黎假装没听见他们在议论自己,只看到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少年人正在艰难地割麦子,手上被麦芒划得都是血痕,但是他还是没有停下来,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他家的田怎么只有他一个人收?没有父辈和兄弟吗?”
沈黎一发问,这个村里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田,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么个可怜人已经成习惯了。县令这么一问,好像显得他们有点没人情味一样。
“大人有所不知,这孩子的爹,是个赌棍!家家户户都被他借过钱,可是从来没有还过!这混不吝的为了赌钱,一年前把自家婆娘和几个孩子卖掉了,可怜那几个无辜人,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过着什么日子呢!”一个村人满是唏嘘地跟沈黎说起这件事。
“魏田这个大孩子那天出门搬货赚钱,他哪里知道自己老子居然能做出这么个畜牲的事?”一个村妇插嘴道。她是跟魏家相熟的,自然知道魏田的爹是个畜牲。
“咳,所以到家没见着弟弟妹妹和他娘,得知他们被卖掉了,就搬起斧头,把他爹的腿砍断了……”
村人七嘴八舌地讲述当时场景的恐怖,“遍地是血啊,这哪里能救回来?结果严县令叫一个医术高明的人给用了止血的药材,腿是不能用了,人还活着。”
沈黎吃了一惊,这孩子看着倒是有些沉静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能做出这样……大快人心的事!
不过这不符合当代价值观,沈黎自然假装惋惜地摇摇头。
沈黎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那个叫魏田的孩子,只看到他的动作停下来了,略长的头发因为他弯腰的姿势将脸盖住一半,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黎想着,这孩子估计是可以听到他们议论他的话。子差点杀父,这孩子在村中受到的非议估计比他爹受到的非议还多。沈黎不由得有些同情他,不过偏激确实会让许多人付出代价。
“若是这孩子杀心没那么重,咱们也不至于这样疏远他了……”
“是啊,连爹都敢砍,若是我们得罪他……”
“一年前,严县令没找过他的家人吗?”
“找了!就是只找到一个小的女娃,如今在隔壁县一户王姓人家,当童养媳呢。若是要赎人,得给他们二十两银子。不然,他们也不放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