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赫连宇那厢派了李左来传话,说了近日积压过多,故而让千筱伊明儿去临玺宫用膳。
赶巧桌上有一盘小巧的金裸子,千筱伊一面听,一面随手抓了一把给李左,笑道:“外头雪大,难为公公来传话。瞧着裸子小巧别致得紧,公公拿着赏玩赏玩,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李左不动声色收进袖子,笑的眼都睁不开。“奴才谢公主赏,公主且安心,皇上心里头第一位的,大家都知道是什么。”
千筱伊颔首,“本想留公公用顿便饭,只是公公贵人事忙,皇上那里离不了公公的伺候,伊伊只得罢了。描云,好生送公公。”
“是,”描云应了声,上前粲然笑道:“公公这边请。”
李左方眉开眼笑地去了。
千筱伊环视一圈,又道:“你们都下去,留着织锦同添香伺候就是。”
众宫婢乃鱼贯而出。出了殿门,方有宫婢三三两两小声说话。
“公主好大的面子,瞧李公公对公主恭敬的样子。”
“也就是安宁公主,依我看,若是安平公主,哪里来这样大的魄力。”
“左右人家是位公主,又有着安宁公主护着。纵使这回吃了亏,那柳夫人,可躲得过安宁公主的护犊之心麽?”
“你说的很是,安平公主有着这方护身符在,只怕这一生都是好过的。”
外头这样喧嚣,里头却是一派平静。织锦添香自分别为二人布菜,不多时描云送了人回来,添香又将玉箸交由描云,仍由描云伺候千筱伊,她则退至一旁静候吩咐。
“今儿天冷,稍稍用几杯薄酒,暖暖身子。”千筱傜一面说,一面为千筱伊倒酒。“皇姐请用。”
“傜儿……”
千筱伊爱怜地望着她,心头千言万语,奈何不得说,不得说。
“皇姐,什么事?”
“并没有什么事,我只是唤唤你。”
她只是想趁她离开之前,多唤唤这心爱的妹妹。
千筱伊捏起酒杯,轻啜慢饮。觥筹交错间,竟然想起当年初见千筱傜,想来时光飞驰,竟然已是十年。那时候千筱傜不过五六岁,生母品婕妤遇害难产而去,她自小被养在当时还是景贵妃的慕宝林宫里。安和同安乐想要打雪仗,二人身遭尽是乳母劝阻着,二人便想出了别的花样,竟然叫千筱傜大冷天的往雪地里跳。而当时尚无封号,尚为平帝姬的傜儿,只能站在回廊美人靠上,一次次往雪地里跳去。面色冻得略微发紫,却只能听着他们传来的鼓掌叫好,然后重复,一次又一次。
千筱伊当时也不过七八岁,却是被先皇同皇后捧在手心的嫡长公主。千筱傜看着千筱伊被众人簇拥而来,小小年岁,已经有了惊人的气势。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景贵妃娘娘就是这样教你们嫡长尊卑的吗?还有没有长幼之分?”
一句话便吓得安和同安乐带着乳母作鸟兽散。
千筱傜看着千筱伊,就像看见一个来拯救她的神祗。她想靠近却又止步,那样的小心翼翼卑微谨慎,那样锐利,毫无防备刺穿千筱伊的心脏。末了千筱傜只是从美人靠上下来,委委屈屈地请安。
“平儿请皇姐安。”
千筱伊忽
然就很心疼,仿佛又看见前世,那个在少管所里受尽凌辱,叫天天不应的自己。
她就像是当年的宋汐,无人相救,只能自己忍耐。
屈指而算如今十年已过,当年的平帝姬已经是当今可独当一面的安平公主了。
二人安静用完膳,梳洗过后,久违的同榻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枕雪而眠。
次日,日上三竿二人方才悠悠醒转。早有描云等垂首肃立,见二人醒了,便上前将床帐撩开,伺候着更衣梳洗。
待到一切停当,已是到了饭点。千筱伊嘱了描云去传膳,描云方道:“公主,雪美人偕同皎采女、盼宝林、锦御女几位小主说是要来给公主请安,一早便在殿外候着了。”
挽上一条素帛,千筱伊冷笑一声,“到底是初初入宫,涉水尚浅,藏不住心思。还以为他们能忍多久。”
“左右不过是几个下等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