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皇后,确有一物,乃是伤胎的利器。”夏太医细细检查一番后跪到赫连宇二人面前,双手奉上苏绣团扇一柄。“皇上、皇后请看,这团扇手柄凹槽中有极其重的落胎药。俱微臣方才略略一探,里面有天花粉、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等粉末,仅仅天花粉一味便是极重的落胎药,如今添上这其余几味药,功效大增。”
千筱伊面色大变,取过那团扇便冷声道:“茉莉,你家主子常常用这柄团扇?”
茉莉又惊又怒,道:“这是前两日琬才人送来给娘娘把玩的东西,近来天渐渐热了,娘娘倒也很喜欢上头的苏绣,便一直用着。”说着,将一双控诉的眼直直投向琬才人,“琬才人,你安得什么心?!”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向琬才人,琬才人似是大惊,许久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却是泪如雨下,扑到千筱伊面前连声哭道:“皇后娘娘好狠的心!嫔妾与皇后娘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皇后娘娘缘何这样害嫔妾!皇后娘娘也太抬举了嫔妾,嫔妾没有那样好的命,能如贞充媛一般怀上身子!”
千筱伊将身子移开,皱眉道:“你这话本宫半句都听不懂,区区一个才人,本宫也犯不着大费周折地害你!”
“难道那团扇不是皇后娘娘所赐?!”琬才人将手指向夏太医手上团扇,面上神色凄绝。“娘娘将那柄团扇赐给嫔妾后,嫔妾奉若神物,不敢妄动。听闻贞充媛娘娘有了身子,贞充媛娘娘又素来对嫔妾有些误解,嫔妾才将那稀罕物件转赠给了贞充媛!可是皇后娘娘你,又是如何对待嫔妾这一番真心?”说着又扑到赫连宇面上,声泪俱下:“皇上!是嫔妾害了贞姐姐,愿一死给贞姐姐赔罪。只是还请皇上明察,究竟谁才是这罪魁祸首,不能叫那恶人逍遥法外啊,皇上!”
赫连宇端着茶盏缓声开口,语中隐现威压。“皇后,琬才人所言是否属实?这团扇,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对他说千筱伊大费周章去害一个才人,赫连宇是不信的。她没有那个必要,也不会有那个心思。只是瞧着琬才人也不是说谎的模样,此事尚有疑云。
千筱伊起身下跪,淡声道:“回皇上的话,妾身的确赐过一柄团扇给琬才人。但是下药之事,委实子虚乌有。莫说琬才人尚且无孕,便是琬才人有孕,不过是个嫔妃的身孕,妾身何须放在心上?无论是谁的孩子,妾身都是嫡母。还请皇上相信妾身,妾身委实冤枉。”
“不是你还能是谁?”琬才人眼神怨毒,“那团扇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难道嫔妾还自己给自己下药不曾?皇后娘娘心气儿也太高了,当了皇后尚且不知足,还想当太后吗?!”
“够了!”赫连宇将茶盏猛地放到桌上,高声斥道:“此事尚未查明乃是皇后所为,琬才人如此咄咄逼人,莫非朕不在了吗?要叫你一个小小的才人来替朕教训皇后?”
琬才人顿时噤若寒蝉:“婢妾不是这个意思……皇上……”
“皇上,”千筱伊眸
中带泪,扯住他龙袍衣角,哀声道:“旁人不知妾身,皇上还不知吗?姝小媛尚且有着身孕,妾身与她交好,又怎会碰这等寒毒之物?皇上,妾身这药是如何混进团扇妾身委实不知。团扇也是诚顺人相赠,乃是一对儿,尚有一柄妾身赐给了姝小媛。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差人去取。还望皇上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
赫连宇沉默不语,面上表情千变万化。末了面色一冷,道:“李左,去将姝小媛宫里的团扇取来。”
赫连宇见千筱伊仍旧跪着,终究不忍,扶起她道:“起来罢。是非尚未定论,堂堂一国之母,又如何能长久跪着。裁绢将琬才人也扶起来,琬才人无辜受惊,赐座。”
裁绢扶起琬才人,众人皆不由将视线投向了诚顺人。诚顺人面无惧色,头上步摇却晃得厉害。温贵人朝她安抚一笑,眉目宽和的模样。
“诚妹妹这是怎么?”温贵人拿起手绢子替她虚虚地擦拭额头,“这额上怎么这样多的汗?可是身子有什么不爽?赶巧夏太医在这里,是不是叫他过来看一看?”
“嗤,”卉小容将这场闹剧看得真切,耻笑出声,步摇轻晃。“诚妹妹哪里是什么不爽呢?只怕是做贼心虚罢。”
诚顺人咬牙反驳:“卉小容如何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平白给嫔妾安了这么大一个罪名,嫔妾可承受不起!”
卉小容又想开口,便听见外头一声唱喏,李左已经取了团扇回来。
赫连宇示意李左将团扇递给夏太医,沉声道:“仔仔细细地查,这团扇中是否也有什么脏东西在!”
夏太医细细一闻,又去了银针往凹槽里一拨,捻起些许白色粉末细细一看,大惊失色:“回皇上,臣不敢有所虚言!这柄团扇里同贞充媛房里那一柄,乃是被下了同样的药物。”
赫连宇点头轻声道:“好,很好!”而后一把挥落桌上茶盏,茶水泼了站得近的卉小容一裙子。众人大惊,纷纷跪地请罪。
“皇上息怒,别为了这样的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裁绢半蹲着替他抚胸舒气,语中不发担忧。
“息怒?”赫连宇指向地上诚顺人发顶,暴怒道:“你告诉众人,有你在此,朕如何息怒?真是蛇蝎心肠,不堪入目!竟然还以诚为封号,枉费皇后一片苦心!”
诚顺人抬起头来,眼中含泪,却倔强不肯落下。“纵婢妾蛇蝎心肠亦是皇上所逼!于皇上而言,婢妾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宫妃。皇上不知,婢妾宁可至今仍如锦御女般无封无号,也好过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宁可坏事做绝,轰轰烈烈一场,总好过默默无闻老死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