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筱伊静静看着那丛海棠,目光似乎胶着了时间。流苏在耳畔摇来晃去,明艳不可言说。但叹一声,她收回视线唤了织锦进来,对着耳语几声,织锦点了点头,依言退下。
“卫王妃这一孕来得巧,恰逢海棠花儿开得时节,这丛花便移到卫王妃,再给王妃添一些喜庆罢。”吩咐了描云一句,千筱伊又道:“天色将晚,李公公昨日来传话,说是皇上召本宫今日陪着用膳。眼见着天色不早了,也是时候去了。卫王妃腿脚不便,在临伊宫用了晚膳再回去罢,姝小媛替本宫好生招待着。”
“是,”姝小媛回神道:“嫔妾遵命。”
卫王妃笑着谢恩:“谢皇后娘娘爱惜赐饭。”
千筱伊颔首,便扶着描云的手出去了。临行前嘱咐黄鹂道:“警着神,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马上来报。”
黄鹂低声道:“是,奴婢明白,皇后娘娘且安心。”
“织锦姐姐今日怎么这样好的兴致来御花园折枝?”一声脆语传来,却见是茹贵嫔身侧的宫婢翠竹。翠竹提着小篮子,里头放着不少花枝。
织锦暗道今日卫亲王与姝小媛御花园之事果然传了出去,瞧这一个个的来得这样快。皇后娘娘果然料事如神。因虚笑道:“哪里是我兴致好,还不是皇后娘娘宫里来了客,为着喜庆一些的缘故?”
翠竹知道织锦是姝小媛身边的人,又听她说是办皇后的差事,如何不起疑心?当下便道:“怎么姐姐如今在临伊宫伺候了?这可是根高枝儿!”
“哪里是这样,不过是因着姝小媛也在临伊宫的缘故。皇上又招了皇后去侍饭,这不,便是姝小媛在招待着。”
翠竹目光一闪,又道:“听闻近日入宫的唯有卫亲王夫妇,难得姝小媛娘娘同卫王妃这样投缘。”
“投缘?”织锦嗤笑一声,“翠竹你这是在说什么玩笑话?只怕二人不要掐架便是万幸的了。旁人倒也罢了,卫王妃的身份……”
“卫王妃的身份如何?”翠竹语调上扬,意味深长。
“咳,时候不早了,我先行一步。”自知失言,织锦提起花篮便走,回身处,脸上一抹冷笑掠过。
翠竹在原地细细思量片刻,末了双眸一亮。只有几树春花静静看着这一切,笑而不语。
“事都办好了?”织锦回去的时候姝小媛正就着黄鹂的手喝安胎药,见她回来,伸手将药推开。黄鹂自端起药碗,退了下去。
将花篮递给她,织锦道:“回娘娘的话,一切尽在皇后娘娘掌握之中。”
“心头之刺始终是刺,便是除不了,也要松动一些才痛快。如今皇后娘娘,是要借着我,来处置有异心的宫妃了。又是一场好戏,你且看着罢。”
织锦取了个鎏金花瓶递给她,道:“奴婢方才瞧着,翠竹穿戴得都分外华丽,茹贵嫔果然受g,连出手都如此大
方。”
将花枝一一插好,仔细用剪子剪去多余枝桠。姝小媛淡淡道:“主子受g,底下人自然风光。不过几两金银,贪慕富贵的人,如何成得了大气候。人如硕鼠,荣华为衣。一旦得了泼天的权势富贵,便失了人的良心。她如此,我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谁都登不了天。
“茹小主同皇后娘娘生得像,阖宫妃嫔,皇上可是最怜惜她的。”
“皇后这张是免死金牌,也是把双刃剑。用得好则已,若是一个不当,我且看着她怎么死。如今是皇后要她败,她如何靠着皇后胜?真是可笑!”狠狠将一枚花瓣在手心捏碎,复摊掌时汁液腻了一手。厌恶地看了手心一眼,织锦见状,忙用帕子为她拭净。
“娘娘何苦为这些事置气,平白地添了几分淤塞。”
让织锦替她将手拭净,她道:“茹贵嫔心太大,借着皇后上位还想将皇后踩在脚下。留她始终是个祸害,一定要尽早除去她。却不知皇后是什么心思,一次次围住堵截,又一次次放她提携她。”
“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皇后是要四足鼎立,娘娘您想的却是,一山不容二虎。”
“错了,”睨了织锦一眼,姝小媛似笑非笑。“茹贵嫔如何是虎?不过是猫。一直试图亮出爪子,虚骗他人也骗自己的猫。只是有时候,猫抓起人来也疼得很。”拿起茶盏撇茶沫,发了一会儿呆,半晌又道:“去看看今日的菜里头有没有伤胎的东西,虽说是在皇后宫里,但是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