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赫连宇睁开双眼就知道是千筱伊的临伊宫。有个女人背对着,睡在他臂弯里。乌发萦绕在他手臂上,纠缠出暧、昧的触感。
他心里忽然就塌陷了一块,只想将这一刻凝固成永恒。
赫连宇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触碰她的发顶,却听见她嘤咛一声,似乎很疲倦的样子。他不由低笑着将她更紧拥入怀中:“都日上三竿了还不醒,我昨儿累着你了?嗯?伊伊?怎么不出声?”
“皇上,”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言语之间带着说不出的难堪。“婢妾是姝婉仪,千筱傜。”
这一声在赫连宇脑海中打出惊天巨响,他猛地将她翻转过来,看见她满脸的眼泪。却是没有一丝怜惜的心思,又气又怒:“怎么是你?!伊伊在何处?!”说着就翻身下g,眉头紧紧皱起。
姝婉仪用锦被包着自己撑坐起来,言语之间仍旧很有调理,只是语气却是伤心的。“昨儿皇上醉了,婢妾也醉了。婢妾不知皇后娘娘现在何处。”
“荒唐!”赫连宇劈手打翻桌上的琉璃花瓶,花瓶里的梅花散落在地上,映衬着他那句满带怒气的荒唐,显得分外凄艳。
外头的宫婢内侍听见声响忙推门进来,看见姝婉仪正一脸凄楚地坐在g上,皇上满身怒气地站在g前,地上又是狼藉一片,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当下便跪了一地,一叠声地喊着:“皇上息怒。”
赫连宇这怒气又如何息得了?当下又摔了两个茶杯一个茶壶,且大有要继续的架势。那些宫婢内侍如何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连气都不敢出。唯有姝婉仪捂着脸哭,也不敢出声,瞧着满心的委屈。
“你们都下去。”不知何时千筱伊已经走到门口,她今日却是一反常态,穿着一身浅紫襦裙,却是难得的显出几分清雅来。
宫人们听了这话如蒙大赦,纷纷下去逃命去了。
赫连宇转身看她,眼里充满疼痛。他在痛,痛的几乎血肉崩离,几乎撕心裂肺。似乎是有人用轻薄小刀一把,将他的心一点点掏空了剜尽了,一丝不剩。
他流不出眼泪流不出血,因为在一瞬间已经都没有了。
多可笑啊,他杀了千筱伊满门,千筱伊杀了他。原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欠了的终究要还。
“你怎么舍得,你怎么忍心?”赫连宇已经没有力气大喊,几乎是气若游丝地问。“千筱伊,我从头骗你到尾,只是有一点我从没有愧对于你。我赫连宇,自从见到你的那一瞬开始就在设局,但是从没有一时一刻停止过爱你。”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轻轻滑落,落在他脸上,却烫在她心头。“我什么都愧对于你,但是于这一段感情,我从未对不起你!”
千筱伊冷着脸任他一点点走近,冷着脸看他泪流满面。
“千筱伊,你怎么舍得?!”
“并没有舍不舍得一说,”千筱伊忍着心里的剧痛强自镇定,“我爱的从头至尾都是失了记忆,如同一张白纸的
赫连宇,你不是。”
“那她呢!”赫连宇伸手指向g上的姝婉仪,“你不肯再爱我,我认了!她是你最疼惜最爱护的妹妹,是你唯一的妹妹!你又是如何舍得拿来来给我这最重一击?!”
千筱伊伸手拭去他面上的眼泪,轻轻柔柔,却是这种如同濒死的温柔让赫连宇更加心痛。
“你如今是一国之君,不该再这样情绪外露。傜儿是你的妃嫔,没有你的g幸你让她如何在后宫立足?这一步你迟早要走,既然你迟迟不肯踏下,我就要推你一把。”她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口。“事已至此,本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赫连宇闭上眼睛,伸手紧紧拥住她。他那么爱她,却要在她的鼓舞下同另一个女子行周公之礼。他以为当了皇帝可以事事如他意,可原来当了皇帝,不如意的事才接踵而来。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孤家寡人,一切却早已沧海横绝,回头不是岸。
千筱伊同赫连宇两人出去了,李左方才进来,跪地道:“奴才给姝小主道大喜了。”
姝婉仪面上眼泪已经拭净,面上含着一抹嘲弄的笑。“喜从何来啊,李公公。”
是夜,月朗星稀。
卫王府满堂都是荒唐的大红,刺得人眼睛发疼。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听有人唱喏,卫玄风等人忙跪地行礼。
“臣等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赫连宇牵着千筱伊的手走进去,面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都起来罢。朕今日是来讨杯喜酒喝的,主角儿可是卫亲王夫妇,别反客为主,扫了你们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