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酿讥诮:“换个什么地方?”
他凝视着她,前一刻还是春情缱绻的模样,这时已是满脸冷嘲之色,忍不住去捉她的手:“妹妹生气了?”
“没有在虚白室,妹妹喜欢这里。”他轻轻捏着她的指尖,“妹妹说过,虚白室是见曦园最好的一处,这里是干净的。”
她不看他,眼神注视着前方虚空:”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虚白室……”
而后轻声道:“不早了,我累了。”
施少连颔首,将她衣裳系上:“妹妹好好歇着。”而后从榻上起身,撩帘出了虚白室,独自出了见曦园。
紫苏未随着他的脚步跟上前去,站在门首望了许久,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花架之后,才转身回屋。
甜酿仍在虚白室坐着,也不唤人,许久之后才慢慢走出来,对宝月道:“我要沐浴。”
宝月见她脸上那神色和施少连一样,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忙忙去浴房准备。
衣裳褪尽,雪白的身体浸入热水里,微微颤了颤,甜酿将自己完全沉入水中,水将她轻轻托举的感觉很熟悉,小时候她水性很好,在吴江的那段时间,她跟着画舫在水上东游西荡,闲暇时还能下水去摸藕采莲,是极难得的有趣记忆,
紫苏捧着香膏从屏风后转近来,见甜酿闭眼倚在桶壁,一头湿漉漉的发,上前:“婢子伺候二小姐沐浴。”
甜酿任由紫苏拨弄,湿发挽在手里沉甸甸的,紫苏分明看见那纤细的颈上,零星散布深深浅浅的红痕,这红痕蔓延而下,最后一颗落在锁骨下方的雪腻肌肤上。
她跟着施少连几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知道他在此事上时有克制自抑,但手段散漫又诡谲,却从未在她身上留过这种痕迹。
他是那样温润儒雅的人,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举手投足都让人如沐春风,自始至终她都敬他爱他,现今背地里却和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苟且……
尖又长的指甲划过粉绯肌肤,甜酿睁眼,见紫苏的目光落在自己颈上,一声不吭,神色诡异,心中突然有几分快意,伸手捂住那些痕迹,冷声道:“出去。”
紫苏只站着不动,甜酿蹙起眉尖,语气冷硬尖酸:“你耳聋了?滚出去。”
紫苏转身便走。
不过次日,甜酿去施老夫人处说话,正巧见孙秉老领着个宝蓝直裰的年轻人在庭下说话,施老夫人搂着喜哥儿在上座喝茶。
“是给喜哥儿请的西席,与其去外头学堂上学,不若请个先生在家教着,再者小果儿也能跟着好好坐坐,免得在家淘气。”施老夫人朝甜酿招手,“甜姐儿来见见方先生,他学问极好,也是个秀才先生,亦能描画写字,只是时运有些不济,前几年身上有孝,屡次错过秋闱,不得取功名。”
又向年轻人道:“这是我家行二的姑娘,自小喜欢学问,日常里也多写字念书,倒跟先生能相聊两句。”
年轻人转身向甜酿作揖,甜酿见他衣裳有些陈旧,容貌也算端正,但举手投足一板一眼,向她作揖目不斜视,声音清朗:“学生方玉,见过小姐,往后叨扰府上,万勿见怪。”
甜酿回礼:“舍弟淘气,以后有劳先生悉心管教,家里若有轻慢不周之处,先生只管开口。”
屋内数人坐下说话,施老夫人听说方玉家中只有一病母幼妹,赁屋而住,每日步行往返也花不少时日,吩咐下人:“空出间上屋来给方先生歇宿,一日三餐都单独送去屋里。”又听方玉说常去书馆抄书应付家用,叮嘱孙先生先支取一年的酬金五十两银给方玉,方玉再三谢过:“承蒙老夫人重用,学生定然尽心尽力,报答主家恩情。”
甜酿在一旁听着,见施老夫人将方玉家世来历,年岁身份都问了,心中了然,再看方玉,为人恭谨,尚合眼缘,默不作声的啜茶。
施老夫人有心撮合,最后让甜酿牵着喜哥儿,孙秉老带着方玉,一道去前院看书室,甜酿吩咐下仆准备文墨书具,亲自陪着摆桌设案,整理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