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婆婆又拉着公输冉说了一些话,忽的问道:“采药,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上山采药去了呢?你男人呢?”
其实也不是说公输冉一个女人就不能上山采药,只是面婆婆看她来的方向,像是上东山上去了。她一个女人家,怎么有胆子上东山呢,那座山头,连村里的年轻小伙子,也不见得有几个敢上去。
说到采药,面婆婆才想起来,这赵家村,会医术的也就那么一个,可是在她印象里,老村医也是一把年纪了啊,怎么娶了这么个年轻的媳妇,这不耽误人家姑娘吗。
一想到那个被耽误的姑娘是公输冉,面婆婆就更觉恼怒。她同老村医倒是有几分交情,不过这两年自己深居简出,说起来倒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老村医了呢,也不知道那把老骨头现在还硬朗不。
听到有人问起自己,赵铁生连忙凑了上去,公输冉的男人,不就是自己吗?
正想着怎么回答面婆婆问题的公输冉,见赵铁生凑了上来,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公输冉希望赵铁生识趣一些,能介绍自己的身份,自己男人这种话,无论如何,她都是说不出口的。
令她失望的是,赵铁生仅仅只是站到了自己身边,始终一言不发,像是在登着公输冉给面婆婆介绍自己。
见公输冉久久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面婆婆更加认定公输冉嫁给老村医是迫不得已,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也是,老村医都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进了黄土里的人,那个姑娘愿意嫁给他。何况是公输冉这种女菩萨一般的人,肯定提亲的人都把她家门槛踏平了吧。
“好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告诉婆婆,婆婆给你做主。”面婆婆开口安慰道,那种语气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要为自家的晚辈讨回公道。
“啊,我没有什么委屈啊?”感动之余,公输冉又有些疑惑,她仔细回想,见到面婆婆的这几次,是做了什么事让面婆婆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
“傻孩子,没有委屈你怎么会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呢。我跟你回去,找那个老家伙理论去。”面婆婆气势汹汹,伸出手就想拉着公输冉去找老村医理论。
“老村医已经死了。”一旁的赵铁生开口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完全听不出他对老村医的死有一星半点的难过。
面婆婆去拉公输冉的手也停在半空,袖子因为她抬手而缩到手肘处,露出她那截枯树枝一般的手臂,公输冉望着那截手臂,觉得眼前的老人,一生里一定经历过无数的风霜雪雨。
顿了一会儿之后,面婆婆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死了啊,怎么就死了呢,他不是大夫吗?怎么比我这老婆子走得还早呢……”面婆婆不停地喃喃自语,一时间似乎忘了公输冉和赵铁生的存在。
“婆婆,婆婆。”公输冉试探着喊了两声,三个人总不能一直站在这
里吧。
一直到公输冉喊了第五声,面婆婆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赵铁生,刚刚就是他说老村医死了,那他是谁?面婆婆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也老了,这村子里好多面孔她都不认得,要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像老村医一样,永远的离开赵家村吧。
“书染啊,这个小伙子是谁啊?”面婆婆不认得赵铁生,只好问一旁的公输冉,既然老村医已经死了,那公输冉又怎么回去采药?赵家村新的村医,是公输冉?想到这里,面婆婆又转向一旁的公输冉细细打量起来。
“这是……”公输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婆婆的问题,该怎么介绍赵铁生呢,在赵家村村民的眼里,赵铁生是她的丈夫,可在公输冉心底,不管怎样,赵铁生都是自己的仇人。
“他如今是赵家村的村医。”说完,公输冉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去看赵铁生。
而赵铁生在面婆婆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一直屏住呼吸等着公输冉的回答,他当然不会蠢到自己去回答面婆婆的问题,他想听公输冉在别人面前,是怎么介绍自己。
听到公输冉的回答之后,他连呼吸都差点忘记了。赵家村的村医,多么生硬的介绍,把自己从她的生得干干净净,好像俩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样啊。”面婆婆还沉浸在老村医已经去世的悲伤里,倒没有深究俩人的关系,或者说她已经就认定公输冉和赵铁生是俩口子了。
“忙一早上累了吧,快回家去吧,改天婆婆给你做好吃的。”面婆婆拍了拍公输冉的手,然后蹒跚着离开了,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小声的嘀咕着“怎么就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