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霜重,白日里的晴天早已远去,到了夜晚,寒冷在这个寂静空旷的雅汀轩内尤为明显。
有不少人挨不住饥饿,将屋内烛火熄了,干脆入睡,且当这是一次节食的机会吧!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雅汀轩内一排五六间屋子尽都熄了烛火,而后,越来越多的屋子陷入沉寂。
夏十七的屋子也没有烛火,只不过这间屋子一直都未曾有烛火,崔善侧眼望着她四处寻找烛台的身影,忽的幽幽开口。
“别寻了,本宫这里没有烛台。本宫都将就过了这么多年,你也将就些吧,再若不然,你就去外头,外头还敞亮一些!”
夏十七古怪地斜了她一眼,低低的一字一句,“没有烛火,我如何给你解蛊?”
崔善听闻夏十七要给她解蛊,立即抖擞精神,挥退自己眸中的困意,那双眼眸也瞬间充满了光彩。
“你要为我解蛊?你要为我解蛊!”
崔善兴奋的模样瞧上去十分可怖,她面上被大火燎尽了,处处都是火疤,还有几道极重的伤痕。若是她被人毁容,那毁容之人该是有多嫉妒她的样貌?足以可见崔善从前的姿色有多美艳倾城了。
夏十七走神了一瞬,却听见“咚”的一声,她抬眸望去,只见床榻上滚下来一个黑色身影。
显然是崔善。
崔善却并不生气,反而兴奋万分地朝她爬过来。
她的手足都失去了活动的力道,只能依靠中间半截身子在地上不停挪动,样子像极了一只可怜的爬虫。
夏十七走过来,一手扯过她床榻上的被褥,将她尽数包裹进去,才抱着她回到床榻上。
崔善双眸亮晶晶的,眸中的清澈宛如夜色里璀璨的明星,她又是恳求又是期盼地望着夏十七,轻咬着唇瓣。
“你会为我解蛊的吧?会的吧?是不是?”
夏十七轻轻“唔”了一声,“你屋里没有烛台,我去外边找。”
崔善忙摇头,抬起下颌指向一处矮木柜,小声说道,“早些年一场大火险些要了我的命,从那以后我很怕火。我这屋子里再也不用烛台,唯有那柜子里还锁着我与皇上大婚那日用剩下的一小截烛台。皇上说剩下的也要燃尽它,可我却不愿,只当是留作一个纪念了。”
说到最后,崔善眸中隐隐闪烁着泪光,连她的嗓音也听得出哽咽,在她心中,怕是很爱先皇。毕竟她的位份不是皇后,按理是不可用民间夫妻成亲时燃龙凤烛的规矩,可崔善却享受到了这一份殊荣,可想而知当时的皇宫会有多轰动!
夏十七不知道这些习俗,只是心中微微动了一下,她明白了崔善的深情,却为自己方才说的话感到了一丝后悔。
其实,夜色再暗,她也瞧得清崔善的面容。只不过她是为了温习顾清昭给与她的那本小册子,这才想要借着烛火来看小册子。
她任由崔善趴在床沿,殷切的望着自己。走到了崔善指的那一处,她拉开最上头的一个四方方的柜子,里头用各式各样的小方格隔开了物事之间
的碰撞,而其中最大的方格中就躺着一方龙凤烛台,未曾燃尽的红烛滴滴似泪。
而在红烛旁,还摆设着一小块徽州方砚,一枝湖州狼毫,一块松烟墨条。夏十七眸色微变,这里竟有她需要的东西。
崔善笑眯眯地开口,“姑娘,你瞧中了什么,都可以拿去。”
崔善以为夏十七看直了眼的是她摆设在柜中各式各样的首饰发簪,那都是先皇赐给她的珍稀物事,样样都是千金难求。
只不过她如今也用不上了,都给夏十七也无妨。
夏十七回过眸,神情竟有些羞涩,这样的她瞧上去真是美呀!崔善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