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太阳从云朵里悄然探出头来,湖面上的冰块渐渐融化,树枝上的积雪融化成水滴落在湖中,掀起一片涟漪。
大殿上,闵太师坐在正上方,老夫人与大夫人分别坐于左右侧。
闵太师一双厉眼紧紧盯着站在大殿中心的闵馥臻,全身散发出凌厉的气息。刚刚得知府中居然出了一桩盗窃案的闵太师极为恼怒,对于家有内贼这件事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事情闵太师已经大致了解了,接下来就要看闵馥臻打算怎么澄清自己。
这时候,闵婧苓开口了:“父亲,女儿今日一早发现前段时间祖母赠予女儿的玉簪子不见了,没想到竟然在四妹的寝殿内找到。”说着,她特意停顿下来侧头看向闵馥臻,这才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四妹,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父亲一向待她宠爱有加,在这件事情上面肯定也会偏袒于她。对于这一点,闵婧苓是信心十足的。
听了闵婧苓这番我见犹怜的话后,在场之人全部把目光投向闵馥臻,霎时间成为了大殿上的焦点。闵馥臻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她怎么越发觉得闵婧苓有做戏子的天赋?
过了半晌,闵馥臻把头一抬直视闵太师,没有半点的慌张神情,慢悠悠地作出回应:“父亲,女儿并不知玉簪子为何会出现在女儿寝殿中。”
这话才刚刚说出口,身边的闵婧苓却不依不饶,紧随道:“这玉簪子女儿向来爱不释手,摆放在梳妆台上舍不得佩戴,没想到四妹她竟然……”闵婧苓哭得梨花带雨,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说不下去了,捂住嘴巴抽泣起来。
一切矛头都指向闵馥臻,这对她大大的不利。
闵太师半眯着双眼,一抹凌厉的眼神朝闵馥臻投射过去,意欲冲她发火。
于此时,坐于右侧的老夫人眉心一皱,仿佛有洞穿人内心的能力一般深深地望了一眼闵婧苓,随后视线落在闵馥臻的身上,却始终未发一言。孰是孰非,自当很快即能揭晓。
而闵馥臻临危不惧,反倒是轻挑眉头,睁大双眼摆出一副你当我傻的样子,清脆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大姐,你可真会开玩笑,我离开太师府将近一个月,回来后亦从未踏入过沁心阁一步,既然这玉簪子是大姐你摆放在梳妆台上的,我又是怎么偷来的呢?”
对闵馥臻来说,这出栽赃嫁祸的戏码实在是太小儿科了,随便一想就能揭穿。闵婧苓虽比她年长几岁,但她拥有前世的记忆,闵婧苓跟她比起来还是太嫩了点。
一听这话,闵婧苓才猛地想起来,心急想要对付闵馥臻的她居然错算了时间差。怪不得闵馥臻听到自己要找父亲评理时那么镇定,原来她早就识破了这点,当真是阴险小人。
转念一想,她昨日不是曾经与闵馥臻会过面吗?既然如此何不顺手推舟,将事情推脱在昨日的见面上?
于是她随即改口道:“父亲,昨日女儿还曾戴过这玉簪子,今日玉簪子就出现在四妹的寝殿中,如此说来就是昨日女儿与她在后花园相遇时让她偷去的。”
闵婧苓心想只要她一口咬定就是闵馥臻偷去的,再加上证据确凿,谅闵馥臻有七寸不烂之舌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闵馥臻不由一声冷哼,音量也因此提高了不少:“你胡说,昨日我赶着去祖母那,哪里有这等功夫去偷你的玉簪子?”这闵婧苓,可真是什么话都能够瞎编出来,下定决心要给她冠上偷窃的罪名。
她记得当时闵婧苓头上并没有插着这玉簪子,可想而知分明是之前就已经悄悄放在她的寝殿中,而昨日头戴玉簪子一说只是胡扯罢了。
眼下闵婧苓咄咄逼人,哪里有半点伤心模样?昨日见面时她还表现得平易近人,今日就翻脸不认人,看来是早有预谋,敢情狐狸尾巴这么快就要耐不住性子露出来了吗?
“有没有偷你心里最清楚,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闵婧苓不以为然,人证
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以推翻?
闵馥臻淡淡一笑,笑容在此刻看来有些深不可测。
证据确凿?闵婧苓以为把玉簪子放在自己寝殿中就是证据确凿了吗?实在是无知!她要让闵婧苓亲自看看,到底何为证据确凿。
眼角快速划过一丝狠绝,转瞬即逝。
闵馥臻眨巴着纯真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大姐,你犯糊涂了吗?玉簪子若真是昨日我偷去的,我又是怎么偷到手的?况且玉簪子既然是插在你头上,我怎么着也不可能有如此的通天本领,将它取下你竟然毫不知情?”
一步错,步步错。
此话一出,闵婧苓当即哑口无言。她支支吾吾半天,这才缓缓道:“或许是昨日推搡之际我不小心掉了,定是那时你捡到后却不归还,有意占为己有。”从一开始就偷取,到后来的捡到不归还,闵婧苓再次改口,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正上方坐着的闵太师一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真相慢慢浮出水面,闵婧苓这根本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闵馥臻嘴角上扬笑意更深了,她深知闵婧苓不得不改口,而且也快编不下去了。
过了半晌,闵馥臻面露惊讶,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坐在左侧此刻正为闵婧苓着急的大夫人,侧头对闵婧苓道:“大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玉簪子既是祖母赠予你的,理应好好保管才是,怎么会掉了也无察觉?难道在你心底根本没有重视过祖母所赠的玉簪子?”
话音落下后,闵馥臻下意识地用余光瞟向大夫人,看到其紧皱眉头,面色阴沉,一副要将自己活活吞了的样子。一抹打从心底的嗤笑从她唇畔快速浮过。
坏人终究会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大殿上蔓延着一股令人无法看穿的神秘气息,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已不知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四妹,你不要断章取义!”闵婧苓尖细着嗓子大声呵斥,这摆明了就是在钻漏洞。一时不注意,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可怜的闵婧苓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不占上风,她急忙朝老夫人看去,神情变得慌乱。
见她这般不冷静,闵馥臻笑着摇摇头,抬起头来分别望向坐在上方的三人,面上出现异于常人的沉着稳重,“父亲,祖母,母亲,臻儿想请你们看看这玉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