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诏双手垂下,一字一句清晰:“臣想说,百姓的命亦是命。万民是陛下的子民,他们能靠的是您。陛下也知,这已不是简单的人口略买,是京城底下的怪风,根子已经极深。”
“下去吧。”晏帝摆摆手,似乎是有些疲倦。
娄诏退下,身旁孙公公帮着引路,将人领出御书房。
“娄大人,你可吓死咱家了。”孙公公拂尘柄指指自己胸口,“你明知道人口略买指向永王,还敢说两案并查?”
娄诏走下御阶,官袍在秋阳下耀眼夺目:“本官只是实说,陛下想听,又不能藏着。”
“哎哟,”孙公公苦着一张脸跟上,压低声音,“陛下他也有自己的难处,早先詹世子的事,太后就发过火。如今动永王,太后能善罢甘休?”
娄诏停步,回望一片深深地宫闱。
晏帝同永王都不是太后的亲生子,但是永王却是太后带大。有些事情算起来,还真是不好办。
“公公跟着本官走了这么远,是有什么交代?”娄诏问。
孙公公拂尘一甩,往娄诏身旁一凑,缓着口气商量:“咱就不能想个法子?”
闻言,娄诏扫了人一眼,眸中闪过什么。
马头山水匪被缴,大多数关押在当地官府,有一些相关的要人被宋越泽带上,进京城交差,协助查案。
船靠上京城码头的那一晚,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一副地动山摇的架势,几欲掀翻水中那船。
船上众人一片惊骇。
翌日风平浪静,日头如约而至。
朦胧曦光中,金銮殿还未上朝,一众官员等候在外。
天子仗队齐整,足足二三十丈远,从后宫浩浩荡荡而来。人人低头前行,安静不语。
行至奉天门下,一个眼尖的小太监往那檐角一瞅,惊讶的张大嘴巴:“那,那有东西。”
瞬间,御林军齐刷刷亮了长矛,锋利的矛尖一致对外,严阵以待。
晏帝端坐轿中,双手落与膝上,拇指上的玉扳指闪着水光,正好压在盘龙的利爪上。
孙公公带着两人走上前去,依稀瞧着那檐角后的蹲兽身上盖了什么东西,一片闪亮的金黄。
很快,御林军找了梯子来,上去将那东西取下。
原是一方棋盘大小的金色布帛,对着晨光看,上面居然呈现出字来:天书。
孙公公赶紧将布帛盛进托盘,呈去给晏帝。
事情一出,当日朝堂全是在议论这方布帛。
有人说这是上天示警,正值宋越泽回京,显然天书降临是因为人口略买一事;有人说这是宫中有人暗中作祟,扰乱宫廷;更有私下小声说,莫不是傅家冤魂回来……
总之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件事,案子。
一帮拐子,一座匪寨,京城安罗寺,这一条线下来,幕后之人何等神通广大?
仔细一想着实心惊,这等势力真的起来,岂不是颠覆国朝?
临下朝前,晏帝颁旨,彻查人口略买一案,交由中书令娄诏负责,下派顺天府协办,特权调遣京城守备营。
永王一派人人自危,留着最后的力气站在朝堂,官袍下的身躯已然瑟瑟发抖,如秋后枯叶。
后宫中,太后再闹不起来。只那一方从天而降的天书,要是继续,便是与天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