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的棋子黑白相间,落了一大片,这时蓝烟不好再跟着龙君宇了。
实际上,是她对跟随他落子已经力不从心。随着棋盘上棋子一多,她也逐渐看不清他的棋路了。蓝烟只得自谋出路,一手捏着棋子抵在下颌,想着怎样才能把分布在各处的白棋连成一片,能糊弄一时算一时,不能输得太惨,露出破绽。
这一想,落子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正好给了龙君宇好整以暇观察她的机会。但见蓝烟盯着棋盘,眼珠子乱转,脸上的神色不可谓不精彩。
终于看到在一个角,觅到了可以把周遭的白子聚拢起来的机会,立时露出满脸得色,心里暗赞自己聪明。就在要执子落下,却又被她意外地发现一处破绽,小脸蓦地暗了下来,就要落下的棋子又被收了回来,又抵住了下颌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她也情知时间够久了,那人的耐性早就用尽了吧,终归还是抱着那人不一定也会看到那个破绽的侥幸心里,要把棋子落下。
“爱妃,真要落在那里吗?”对面传来一声淡笑。
啊,被那人发现了。一听之下,蓝烟条件反射似的又收回了要落下的棋子。面带诧异地地看了一眼那人一脸玩味的笑意,又低下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就算被他堵住了,自己好歹也可以挽回几子的。于是,蓝烟坚决得有点视死如归地,咬着唇,棋子重重地落下了。
“爱妃,真是勇气可嘉啊。”龙君宇轻笑着,一语双关地来了一句。
一局终了,蓝烟长舒一口气,竟有些虚脱的感觉。忏悔道,这棋,以后还是少下的为妙。本就一无所长,还要装什么琴棋书画的才女,受罪也是活该。
至于战果,自然是一方落得一败涂地,一方狂胜。
蓝烟脸色讪讪,迅速地收拾着棋子,就怕听到一句“爱妃,我们再下一局。”之类的话。眼角余光偷瞄到,对面的龙君宇正唇角上扬,眉宇舒展地望着自己。遂垂了眸腹诽道,你下棋应该第一次这么有成就感吧,以强凌弱,还好意思得瑟。
殊不知,龙君宇另有所乐,自己还从没遇上这样的对手,不会下棋还敢来叫阵,却也有些小聪明。
收拾好了棋子,蓝烟慢吞吞地,朝已坐在床边的龙君宇走去。
她把从龙君宇身上退下来的常服黄袍,搭在了卧床一旁的一衣竿,手还没离开,一只大掌冷不防蛇一般的缠上她的腰间,一股往后的大力,她撞入身后男人的怀里。
蓝烟的呼吸一窒,硬是不怕死地挤出一句,“皇上,臣妾尚未沐浴……”
“无妨,做完之后,朕与爱妃同浴。”龙君宇温热的气息喷在蓝烟耳廓,兼之轻佻的话儿,使得窘迫之下的蓝烟,瞬间双颊绯红,心跳骤变。
正在此时,寝室门外忽然传来秋荷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娘娘,容妃娘娘的身边的掌事宫女说,有紧要的事情要求见皇上。”
前一段时间暑气颇盛,
在接连降了几场透雨后,清爽下来的天却总是晴不稳当。
古人曰:冬多霜雪,夏多和雨。这几日里,青白的天上,时而会于午后落下一阵雨来。
半夏莫测的雨,使一向寂寂的庭院生色不少。细雨点撒在花前叶间,池荷跳雨,青翠的叶上聚起颗颗莹澈的珍珠,汇成一汪汪水银窝。顷刻间,叶上的清波,复又泻流于池中。一抹抹锦鲤出没、嬉戏于碧水莲叶之间,不时闪现出红中间白的灵动身影。
水面惊起涟漪无数,石径撒落花痕斑斑,周际苍翠密植的树木氤氲起袅袅幽幽的轻烟。
一切美得令时光踯躅,引美人落泪。
懒懒地半倚在软榻上的蓝烟,一身浅碧色家常襦裙,青丝未挽地半垂在胸前,身上搭着条薄毯,葱白的指意态闲闲地绞着一缕发丝,瞳眸越过半启的窗,久久地贪看着雨中庭院中自然天成、入画有余的美景。
从手中滑落的一册书,静静地躺在她身侧,凌乱的书页,被意外闯入的风,不时吹得地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