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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秋后算账（第1页）

一时话毕，太后终于抬眸巡视了一圈众人，淡笑道：”听说哀家不在宫里的这半年里，皇上又多了两位新宠，你们近前来，让哀家与皇后都瞧瞧。”

不欲出风头，正很享受淹没在人群中而不引人注目的蓝烟，心里咯噔一下，只得硬着头皮，不敢有半分犹疑地自众妃嫔中脱身而出。那厢，夏美人亦出了列，毕恭毕敬地与她并肩垂首而立。

两人一并俯身朝太后与皇后施礼，口中恭敬地道：“臣妾紫铭轩蓝妃，臣妾兰桂宫夏美人参见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身体安康。参见皇后娘娘，恭祝皇后娘娘身康体健。”

两人屈膝垂首了一晌，弯着的腿都有些打颤，才听太后和气地道：“起吧。哀家如今老眼昏花，看得不大清楚。你俩再上前些，头也都抬起来。”

两人依言又上前两步，抬首只快速地觑了一眼，便垂了眼角，并不敢与太后皇后对视。

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金砖，蓝烟心里难以抑制地忐忑起来，觉得胸口似有只小兔子在无休无止地跳跃着，手心也都开始冒出了汗。怕自己过于紧张以致殿前失仪，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比起容貌与圣眷，较之于夏美人，我简直望尘莫及。即便有什么，也是夏美人首当其冲。

她心知，这么想有些不厚道，有损于两人新近缔结的姐妹之情。不过，这也是一目了然的事实，再者也只是为了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罢了，情有可恕，情有可恕。

皇后先声夺人，赞道：“真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尤其这位夏美人，亏得皇上整日在宫里，不知如何于民间竟寻了这样一名绝色的佳人出来。”而后又抬眼望了底下一众千娇百媚的妃嫔，才又笑道：“枉你们素日自负美貌，现如今却都给夏美人生生地比下去了。这才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咱们以前可都成了井底之蛙了。”

说完又撒下一串欢悦的笑声，底下众妃闻之，也先后跟着附和笑出声来。

这些欢笑声中，又有多少是心无城府，不夹杂芥蒂与嫉恨的呢。蓝烟不由地为夏美人捏了把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分宫内与宫外，但凡有人出没的地方，必会如此。

这也算是一种宿命，一步死棋。

身后响起容妃特有的倩笑声，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有夏美人这般的绝色佳人珠玉在前，以后便打死臣妾，也不敢自称美貌过人了。”

静贵妃也温言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夏美人不但胜在容貌难得，才情技艺不说是宫中了便是天下也是少有的呢。改日有机会见识过了，才知道臣妾这话不缪。不然哪能教皇上如此百般宠爱呢。”

蓝烟不由地拿眼斜睨了身侧的夏美人，神色果然有些不自在，想必心里更是不自在得很，却又极力不带出来落人口实。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皇后抚掌大笑，凝了夏美人一眼，又转头望了太后，“母后，以前你老嫌雪儿才疏学浅，在诗词上与你说不上话。如今可算是来了个能讨母后欢心的，可见日后母后眼里是再没雪儿的位子了，教雪儿情何以堪呢？”

太后的脸上微微泛着慈爱的光芒，

笑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母后何时又因你不长进少疼过你，如今连皇上也排在你后面呢，你还敢在我跟前抱怨这些有的没的。小心哀家那天恼了你，真的撂开了手不疼你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太后因皇后的话乐得近于开怀，好心情地与她说笑着。

恰逢此时，有宫女捧了新茶进来，皇后见了当即起身端了一盏，殷勤地奉送至太后面前，半是撒娇半是恭敬地道：“方才是雪儿说错了话，母后喝了雪儿这盏茶，便饶了儿臣吧。”

“这才算像个样子，也不枉母后白疼了你一场。”太后满意地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于座旁的几案上。

转而望着夏美人和善地道，“夏美人有这份才貌倒也难得，哀家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心生爱怜。怕只怕自恃美色才情，心气儿也极高，一味只妄想着专宠椒房而行那妖媚之事，反而落了下乘，也枉费了上天赋予你这等钟灵毓秀的一番美意。

在宫中久了，这样的事情桩桩件件的，哀家可见的不少，也没有不为她们悲伤惋惜的。哀家这份苦口婆心的忠告，但愿你真的能听进心里去，也不枉我这个老太婆今日特特地唠叨了这一回。”

“臣妾虽愚钝，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太后娘娘的话不啻于金玉良言，今后自当时时刻刻谨记在心头，绝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臣妾入宫日浅，年岁又轻，不懂事的很，还望太后娘娘时常教导一二，便是臣妾莫大的福分了。”夏美人心中一凛，当即俯下婀娜的身子以膝盖叩地，受教至深，态度诚恳至极。

在她冷不丁地跪下去之后，蓝烟觉得自己似鸡群里杵着的一只长颈鹤，房檐上出头的一根辕子一般的惹眼，立时想也不想地也跟着垂首跪下。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把自己定位在陪跪的角色上。

事实上，再细想一番，那些对着夏美人而说的话，又何尝不是说给她听的，当然也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位妃嫔。警钟长鸣，日后一旦谁犯了事，也怪不得太后不教而诛，怪只怪她自己把太后的笑着说出的，触之即死的戒律，当成了耳旁风罢了。

太后满意地颔首，依旧可亲地道：“嗯，不错。是个极聪慧又有悟性的，只希望这些话不只在嘴上说说，真的照做了才好。起来吧，日后无事了，常到哀家这里来坐坐，也陪哀家说说话。”

“臣妾谨记太后的这番教诲。”夏美人叩了一回首，依言起了身，转刻谦恭讨好地展颜羞怯地笑道，“能得太后如此青睐，是臣妾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怕只怕日后来得勤了，反倒讨了太后的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