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宇被邀同坐,入了邻桌那一席,只顾与那一簇书生谈天说地。
自入了店,便颇受冷落的蓝烟,既裹了腹,又怎肯独自枯坐。一时起了身,朝店外走去。
走至门口,便被店中的小二拦下,“客官,您吃好了要走,小的这便领您去柜上结账,您这边请——”
即便以为她要开溜,话说也得这般委婉得体,丝毫不给人难堪。教蓝烟不由叹服,这家店里的伙计待客之道莫不周到,生意会这般好也不是没道理可寻的。
回身望了一眼刚才所坐的那张桌子,人去桌空,只余桌面上略略用过的一堆美味佳肴,茶水糕点。蓝烟不觉一笑,若是看不住人,这么一桌也尽够店小二赔的。
虽则她并不就走,只是想于门外观赏一下街景而已,却还是随着店小二来到了几步开外的柜台。
黑漆柜台后的掌柜,查了账册,一丝不苟地报了一个数目出来:“客官,茶水加上饭食,一共18两二钱银子。”
因出宫事出突然,她身上自然也没备银两,然而空间里却存贮着她大半的身家,若不然此时此刻还真够丢脸的。手探入怀中,顷刻间自空间内取了一锭银子,正要拿出来付给掌柜,忽而有人自她身后递过来两锭10两的银子至柜上。等着蓝烟付账的店掌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地,次第觑了那人与蓝烟一眼。
蓝烟回头,目光迎面撞上了一个面容俊朗而淡漠,身形高大,孔武有力的男子,正是那位尚不知名姓的年轻羽林卫统领。
随即念头一闪,掌中的银子又给放回了空间,与此同时朝那位讷口少言的首领感激地笑了笑。转而回身,把银子推了掌柜示意结账,又吩咐道:“我们还不走,那张桌子上的杯盘暂时先不要动。”
掌柜忙转了一张笑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赔礼道:“客官真是对不住了,咱们还以为您就走呢,既如此那便等客官走时再结吧。”说着又把银子推了回去。
那样一桌精致的膳食,才堪堪用了十之二三,眼见的那位少爷不在座中了,而这位小厮也起身欲朝门首而去。还以为他嫌膳食不合脾胃,银子也不肯付了,这才急急地着人过去拦住他,不想竟造成了这一番误会。
旁边那拦住蓝烟的店小二,也面色讪讪的,随在掌柜之后迭声地向蓝烟赔礼道歉。
这点容忍的雅量蓝烟还是有的,本就并未放在心上,于是乎含笑摆了摆手,宽慰俩人道:“人走桌空,也怨不得你们误会了一场,倒是我行事不周,没想到这一层。也不必来来回回地折腾了,这就结了帐,大家岂不两便,只别把那一桌收了即可。”
龙君宇定然还没吃饱呢,况且那一桌基本跟没动一般,收下去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先放着,待会视情况而定。
说罢,把掌柜退回的银子再次推给了他。
掌柜一头结账,一头忙道:“不会,不会,一定给您留着。
”
“客官放心便是,小的在边上给您看着,定不叫人收了。”旁边店小二连声保证道,似乎为刚才的得罪之处而力图做些弥补。
蓝烟把找回的一两八钱银子,分别赏予了两人,与此同时笑道:“那便有劳两位了。”
掌柜得了一两,店小二得了八钱,俩人各自欢喜,待蓝烟这个温和知礼、模样俊俏的小厮更是殷勤起来。
看着他们高兴的模样,蓝烟也很愉悦,正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事情已了,蓝烟转身复又向门外行去,这回又被人拦住了。却是那位扈从首领在她身后,道:“主子还是回座上等少爷吧,外面不安全。”
或许,是因他久未说话,乍然出声,本就清冷的语音里遂透着三分生硬,恪守着扈从的本分,而不带任何情感。
“你叫什么?”蓝烟转身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见他一时怔住,似乎被她突兀的问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莞尔一笑,“我还不知你如何称呼呢?”
这位铁骨铮铮的男子,此时竟觉得面前一身男装的女人如花般的笑靥无比刺眼,晃得他的眼睛几乎要盲掉了。遂微垂了眼,有些不大自在地回道:“在下姓周,名尚武。”
因此时店中人来人往,说话不便,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又刚能使两步外的蓝烟捕捉得到。
“原来是周统领。店里有些闷气,我且在檐下站一站,你们兀自顾着少爷便行。”蓝烟不以为意,转头觑了一·眼被那群仕子簇拥着,尚且正高谈阔论的龙君宇,交代了一声便望门而出。
要说危险,也是龙君宇更危险些。身份越贵重的人,随之而来的危险才会越高。她只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又能危险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