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烟盈盈浅笑,回握住他暖意丛生的阔手,“皇上只管去就是了。方才臣妾去膳房做了两道点心,等好了便教人给皇上送去,手艺不好皇上好歹将就着用些。”
浅笑含情,娇音清婉,虽是说着作别的话,目光中却依稀露出些许依恋之态,其间隐着欲说还休的婉转。
龙君宇的嘴角就悄然漾出了一缕淡笑,近乎怔痴地凝睇着眼前的人儿,半晌
方应了声“好”,片刻松开了那只教他留恋不已的素手,昂首阔步去了御书房。
王褔玉觑了一眼伫立在屋中,目送龙君宇背影的蓝烟,快步跟了上去。
待人去屋空后,蓝烟偎傍着黄杨木圆桌而坐,脸上缱绻绵延的笑容如潮汐般缓缓褪去,清幽的眸光映在桌上供着的漳州府所进贡的已寸许高的水仙上,心思却落在了别处。
自那日返宫后,周尚武便即刻着手追查起宫外遇刺之事。
时至今日案情究竟进展如何,她从未向龙君宇问起过,每日只是精心照管着他的起居与病体,尽可能地让他保持一份愉悦的心情,而龙君宇亦不曾与她言说过。他既不提,想来是不愿她知晓,纵然她问起,也未必能问出来个所以然来。
她心中虽有好奇,却极力忍着不去过问,想着既然此事已在宫里宣扬了开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她只须耐心等待即可。
这一日,夏侯景在书房正拿着本《论语》心不在蔫地翻着,忽而厚重的棉布门帘一挑,闪进一个人来。
“汉卿兄正用功着呢,这是又改了主意要参加明年开春的恩科?”来人见状不仅好奇地笑问道。
夏侯景这才敛起神思,手上的书卷也随即搁在了书案上,一面起身相迎,一面摇头笑道:“已然有所决断,焉能朝令夕改?不过是好些日子没看这本书了,随手翻出来温习一下。你可是要参加武科取仕的人,不在家中勤练武艺熟读兵法,竟有工夫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此人正是夏侯易的莫逆之交徐瑾瑜,闻言,不答反而喟叹道:“真是可惜了,你若能报考文科,明年定着金榜题名,你我两人一文一武同年入朝为官,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若是你不愿以文科取仕,以你在武艺兵法上不输于我的才华,弃文从武照样能出人头地。不错,说起来这样更合我心意,我们兄弟上了战场还能一起并肩作战,守望相助,定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兄弟一心其力断金,这样的一副画面确实不无令人憧憬。
望着徐瑾瑜慷慨激昂,兴之所至的描绘,夏侯易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怎么?是我说的不对,还是此事非你所愿?你最好给我说个清楚明白。”正沉醉其间的徐瑾瑜,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位老友的笑像是在嘲笑他似的,不由地沉了脸道。
夏侯景止了笑,面色一正,道:“你所说的,我也心向往之。虽然不知道能否战无不胜
,所向披靡,但你我两人若能于战场上并肩作战,的确是一桩快事。不过,时下于我而言,还不是崭露头角的时机。”
“你这话,我却听不明白。”佯怒的徐瑾瑜缓了面色,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两人是莫逆好友,夏侯景对他心里也不藏话,笑着邀他落座,“坐下再与你详说。”
小厮雨墨正好烹了茶水进来,复又退了出去,夏侯景端起汤色澄清的香茶呷了,在徐瑾瑜的催促下,方徐徐地道:“你应该也看得出来,目今朝中局势风云诡谲,党派林立,想独善其身何其艰难?再者,皇上如今对家父正青眼有加,屡次委以重任,刚了结庆州府的军粮抢劫案,紧接着又被皇上派去北疆劳军,已令许多人艳羡得红了眼,我若此时出仕,夏侯府不啻于烈火烹油。”
“你未免也太谨慎了些。东炎同朝为官的父子何其多,其他人也就罢了,魏北侯父子俩各自镇守西北一隅已然多年,威势横贯整个北疆,朝中不是也没人敢说什么吗?到了你们府上怎就不行了?日后,即便你与夏侯伯父再权势浩大还能越过那对父子不成?”徐瑾瑜大摇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