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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屋徒四壁（第1页）

这时，一位中年女人的声音感叹地道：“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就病着，又是天寒地冻的，挨得过去是福气，挨不过去也是她命该如此。咱们这样的人，还不都是一样的命数，她只不过早走一步罢了。”

这一番慨叹，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况味。

“先前在宫里也是先帝宠爱一时的，只因碍了莲妃的眼，肚子里八个月大好生生的一个小皇子掉了，自己也落离宫清修的地步，如今去了也免得受苦，在地下还能与她的孩子相见，也是福气。”另一个女声回忆道。

紧接着又有人接话道：“听说这两日，她在昏睡中常常唤她给死去的孩子取的ru名，偶尔清醒过来，还笑着对身边伺候的韩柳说梦里见到她的武儿了，还有先帝与她父母。他们都笑着对她招手。”

“杨昭仪肯定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也罢，这样活着，还不如早日去了呢，来世说不定能托生个好人家，再也不要到宫里去了。”这个黯然的声音落下后，一时众人俱安静了下来，似乎再没人有说话的兴趣了。

这时落梅院的大门，随着一阵沉闷地响声被推开，四五个粗壮的姑子依次绕过影壁，穿过甬道上的人群，进入哭声凄惨的院子。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姑子们便抬着一具身子僵硬的女尸，身后是一个自院子里追出来脚步蹒跚且伤心欲绝的中年女子，再次地穿过人群，消失于影壁后。

天色阴霾，太阳短暂地露过面后又隐身起来，山间回旋往复的朔风扑面而来，宛如刀剑，冷气森然。然而这些太妃们久久地保持着一个姿势——身子僵直，目光落在甬道尽头的影壁上。不知是为杨昭仪做最后的送行仪式，还是从杨昭仪已然发生的命运里窥探到了自己未然的命运。

忽觉脸上一抹温热，蓝烟方才醒过神来，不觉自己也看呆了，感到眼窝湿润，原来竟落了泪。冰冷的手抚上同样冰冷的脸颊，揩去失去温度的泪迹，回身关了院门。

正在厨房里烧水烹茶的秋荷，也听到了院墙之外的动静，出来看时正好撞见蓝烟一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慌慌张张地忙问缘故，“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蓝烟脚步未停，把有老太妃过世的事情说了，秋荷在后面跟着进了屋，并未多话，只是道：“小姐先坐坐。水开了，奴婢这就给小姐泡杯热茶来，去去寒气。”

说着便手脚麻利地出去了，再进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黑漆斑驳的小茶盘，上面一个粗瓷的无盖茶盅，冒着腾腾的烟气，茶香扑鼻。

这茶还是自宫里带来的，是昔日龙君宇赏给她的贡品雪芙蓉。

因此产自大理边陲的一个小县城，茶对生长环境与气候的要求极高，也不是每一年所采的茶都能制成极品的贡茶。

茶得不易，每年也进上的也唯有十余斤，除了太后与皇后那里，龙君宇也就只赏了她，且出手颇为豪爽，一赏就是两斤。再赏

一些给臣子们，龙君宇手上所余也就寥寥了。

茶赏下来后，蓝烟尝过后颇为喜欢，只放了三两在外面，其余的便自个收了起来，暗中收贮在了空间了。

这几日喝得都是白水，今日也是头一回喝。

看着只有一只杯子，蓝烟脱口道：“今时不比往日，你就不必守着那些规矩了，以后你我该当同吃同住才好，你也泡一杯热茶来喝吧。昨个儿刚下了一夜的雪，天正冷得厉害呢，再说上山的小道都被雪盖住了，今日就不去拾柴了，等会只把前些日子拾得湿柴翻晾一下就行了。”

秋荷笑着应诺，出去泡茶。

蓝烟望着四处漏风，如雪洞一般的屋子，不由地嗐声叹气了一回。

屋子分里外间，里间略小一些，一张破旧的红漆架子床，无论是样式，还是雕花都极为简约。上面有不少划痕，似是用刀或是剪子之类锋利的物件所弄出来的。

床上一床半旧的被褥，单薄不说，还散发着一股霉味，后来拆下来洗过之后才好些。只是薄褥不耐五更寒，夜里俩人挤在一处睡，互相取暖还好些，然而昨夜雪下了一夜，俩人却是冻得都没怎么睡。

窗棂上的纸已是破烂不堪，寒风与冷气自大大小小的孔洞中，地钻进室内，更助几分冬寒。夜里他们便拿衣裳挡住，昼日为了取光，则挡住一半。

临窗一榻一几，与榻对面贴墙而立的黑漆包铜的柜子，以及一张平头案几，再无其他家具。

用落花罩隔开的外间，与门正对的一壁墙，放置着一张八仙桌，左右各一把样式简单的圈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