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漫长的雪季终于过去了,遍山漫野的雪已化去,只在阴面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还余有残雪。
尽管天已回暖,山里清晨的空气犹自十分寒冷。寂静的山间只闻一两声清脆的鸟鸣,眠睡了整个冬季的植物也感应到春天讯息,试探性地冒出头来,东张西望,探听春日的脚步声。
寺中的姑子们开始出来拾柴,于山中见到一身居士服方带着面纱的蓝烟,也只是看一眼,又顾自地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也有落梅院中的人来山间拾柴,或在溪涧边上濯洗衣物,若她们与蓝烟对视,蓝烟便回之于颔首,而后继续前行。少有与之交谈的时候,蓝烟不是自来熟的人,对不相熟的人没有说话的欲望。
秋荷背着那个破旧的小背篓,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不时提醒她小心脚下,遇到不好走的路,则上前扶她一把。
本来秋荷是不赞成蓝烟跟着出来的,说:“咱们的柴禾够用,奴婢一个人去捡就行了,小姐还是在屋里多练练字,皇上若是看到小姐的字增益了心里也高兴,也能多惦记着小姐一些。且虽说雪化了不少,上山的路好走了些,但外面拾柴的人也多了,若是与上不长眼的冲撞到了小姐就划不来了。小姐虽然出了宫,但也不是她们那些人能轻贱的。”
看来是被上次去寺里领粮的事给刺激到了。
话里话外,就是不想蓝烟同去,且态度比当初她们刚到普云寺,反对蓝烟与她一同顶风冒雪去拾柴之时坚决的多。
这时,又见她这般小心翼翼,蓝烟不免心虚,不知道她是否从她一个多月没换洗,与嗜睡易饿的事上感觉到了什么。毕竟秋荷也只是一个小丫头,对怀孕这方面的事一窍不通,自然还是懵懂的很呢。
当然也不尽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秋荷以前在夏侯府中或许从那些过来人嘴里听说了一两句,记在了心头,如今再与她近日来突发的一些症状对比起来,虽然不能肯定,也至少心里会起疑。
至于秋荷为何没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容或是因不十分确定,怕她白高兴一场。对于龙君宇迫切的愿望,秋荷也是知道一些的,想来也怕一旦冒失地说了出来,而事实又不如人意教皇上失望,或因此而生了气,无疑于弄巧成拙。
这样一想,蓝烟老怀宽慰觉得这小丫头谨慎了不少,也算是磨炼了出来。
蓝烟还未感慨完,不意秋荷忽然靠了过来,小声地道:“小姐,若是宫里再来人,不若让他们帮着请个大夫来给您瞧瞧,也不知您前两日上山染的风寒好全乎了没有,还是让大夫瞧过了才放心。”
虽则有所猜测,但蓝烟听她这话,心里还是微滞了片刻,才含糊地应了一声,“到时候再说吧。”
因前次独自上山布置现场,吹了山上的冷风,回去后人就不好起来,当天夜里竟发起了热。离开的事
也就耽搁了下来,本来小小的风寒根本就不足为虑,用一滴稀释过的灵液水就治愈了,但身边有个体贴入微的秋荷,令蓝烟的行事就多了几分顾忌。
秋荷因她从山上下来后,头有些不舒服,夜里也不敢睡时时留意着,一见她身子发起了热,便马上掌着灯去厨房熬药,倒是教蓝烟无法搞小动作了。也怪她掉以轻心没把头昏的小病当回事,又想着喝了姜汤,也能把病压下去。
却不想屋里烧着两个炭盆,暖烘烘的,蓝烟头昏也忘了这一茬,这一冷一热,可不就把病给激了出来。
她的病次日一早便痊愈了,是因为在秋荷熬好的药里加了一滴灵液,这样既能治病,若是药里有不宜孕妇使用的也能化解其药性。本来她是想暗中把药换过的,但秋荷眼睛不错地盯着她喝,实在没机会搞鬼。
秋荷这个小管家婆再试了她额上的体温无恙后,仍是什么也不让她做,只要她好好养着,“风寒没个五六日,那能全好。小姐体温虽将下去了,还是应该好生养几日的才是。”
于是,蓝烟又养了两日,借此机会在心里又把离开的事反复琢磨了一回,见今日出了太阳,秋荷又要去山上拾柴,便不肯再拘在屋里。
这两日天气回暖,雪化了不少,上回的布局还不知能不能用,瞧过了她才能放心。若是不能用了,就得重新来过。
已是春耕时节,朝廷也会安排京城附近的灾民返乡以免耽误了农时,而那些灾民多是以土地为生的村民,也定然归心似箭,想着早日回乡重建家园,在或是自家或是佃来的地里播下生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