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封建?”他看她眼神更疑惑了。
她一挥手,“这个不重要,你背上现在还血流不止,止血才是最要紧的。”
荆燕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帕子,搁在清水里冲洗过,稍用力压上去,“有些耐心,等上一会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当时那个箭头都没入皮肉中,卜大夫用火烫过剪子,一点一点剪开周围的血肉才拔了出来,就那个过程,普通大夫又没有麻药,她看了都觉得自己心口疼。
然而那会,杜行却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双目散漫,看什么都聚不起焦,好像身上的疼痛在别人身上,与他分毫没有关系。
她头一回见到这么颓的人,连卜大夫见了都嫌弃地说,他救活这个人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活下来还看他自己。
如今面前的人,在她手下换药时,还偶尔会轻抽一声气,相比当初,看起来起码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这一箭射得真够狠的,连卜大夫的药用了这么些天,都治不好,”她不禁叹道,“这都什么仇什么怨。”
杜行背对着她,凉凉一笑,“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仇怨。”
“这么说来,这个人为什么伤你,你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她有些不可思议,摆明了是因为逃兵啊。
但她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因为发生了某些事,他才会变成逃兵吧,这样看着还说得通。
刚刚她被打断前,杜行倒是提到,造成他一身伤的人,是让他介怀也极看重的人。
别是他的同袍吧。
她试探性地问道,“那你还打算回去报这一仇吗?”
她见面前的人陷入了沉思,神色恍惚道:“是我对不起他们,在很多事上,我没有尽到保护好他们的职责,他们才会背叛我……”
“可是你们有将军啊,要你一个小兵保护很多人做什么,”她反驳道,“真正该负责的,永远都应是最上面的那个人,如果你们之间有矛盾,就该请他来猜度解决,而不是那些人公报私仇,还谈什么背叛不背叛的。”
杜行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这件事太复杂,与你一时说不清,有时候底下的人斗起来,才是上面的人最想看到的。”
“那你们这统管将军当的是什么废物差事?”
杜行哑口失笑,她这当头骂的,自己是分毫不好还口。
荆燕又想起来白天她与黄娘子的一番交涉,“你若知道我白日里也经历了与你同样的事,就不会把错全揽自己头上了。”
她边帮他把创药重新在伤处撒一遍,边娓娓道来,分散了他放在疼痛上的注意。
夜幕下烛火摇曳,蝉鸣与另一间屋中阿宝的读书声,都漫上了夏夜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