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发好大的脾气?”
一个青年男人走进来,皮肤冷白,嘴唇发紫,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鹰钩鼻,长相只是一般,瞧着有些阴郁。
红酥剜他一眼,懒懒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我这儿做什么,我这儿活人多,阳气重,没得冲撞了你。”
“若是死了两个小鬼,岂不是还要怪在我头上?”
那青年还没开口说出来意,便被不轻不重地呛了几句,心里不由得恼了几分。只是妇人姿态散漫,语气勾人,这点儿火气也就散了。
“夫人心里不痛快,何必冲我发火,我来当然是有正经事要说。”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少年脸色瞬间煞白。
能在红酥手底下待着的人,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若是这两个人真要说什么大事,事后他们都要死,可红酥不开口让他们走,这几人也不敢擅自退下。
两者相比,无非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是生是死,都在红酥一念之间,只看她今日什么心情,心情不好,随意杀几个人玩玩,都是家常便饭,惯有的事。
红酥这里的炉鼎,大多是手下从山下掠来的凡人,王公贵子,模样漂亮,性格自然也很是傲气,只不过这点傲慢,在时不时就见到身边人惨死以后,迅速就被打散了。
修士从不把凡人当人,说打杀就打杀了。
许是几个人的表现过于明显,红酥瞧着有些不高兴,“都下去吧,不用在这儿伺候了,真是碍眼。”
她装模作样地感叹道:“怎么就没有个有骨气的,都是不中用的软脚虾。”
有骨气的早就死绝了。几个少年心情复杂,但更多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此刻也不敢说什么,怕妇人变卦,连忙垂下头快步走了。
红酥如同无骨蛇般倚在枕上,“说吧,到底什么事儿值得你大驾光临?”
那青年正是焚风派的另一位长老,炼魂堂的人,外号白面鬼。
他径自走到小榻的另一边坐下,没了旁人在,竟然直接伸手搭到了红酥的腕上滑了几下,“好夫人,这里面到底什么门道,那刘老头,是真的受重伤了?”
红酥也不躲,他们瞧着仿佛要亲密得多。
“我骗你做什么?此事千真万确,若是假的,我自己不也小命不保?”她像是耍小性子般用指尖打了青年的手心一下。
白面鬼一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掌,或许是想要赔个笑,但笑了还不如不笑,嘴角歪斜,丑的要命。
应该是知道自己长相一般,他动了动嘴角做了个样子就继续说道:“我当然信你,只是刘老头平日里像个老王八一样往壳里一缩,从不下山,却突然说他重伤,不是很蹊跷吗?夫人,可别中了圈套啊。”
“我在启灵派的眼线说的,绝对是实话。那老东西偷偷下山,没过多久就重伤回来,嘴里还嘟囔着欺人太甚之类的话。”
红酥把手抽回来,翻了个白眼,怏怏不平地说:“现在说这些有用吗?那位不动,凭你我两人,手下小猫两三只,想吞掉启灵派,还是做梦快一点!”
“吃不掉启灵派,换个人选,不也可以嘛。”白面鬼转了转眼珠,“那一脚可是踹得不轻,老怪正派人搜刮灵药呢,不如你我联手……”
他递了个眼神过去,红酥却没接,“算了,你自己动手,我也不和你争。他那点儿家底,哪够两个人分的。”
妇人勾起一绺发丝在指尖打卷,看了一眼北边山顶,拉长了音,意有所指地说:“我呀,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那儿住的不是别人,正是焚风派的一派之主。
白面鬼眼中划过了然之色,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他也不再多留,便起身告辞,急着回去同心腹合计怎么把老怪收拾掉。
他们三人中,老怪修为略胜一筹,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他还真不知道得等多久才能下手,想到对方手里的法宝,他就一阵眼热。
等白面鬼离去,红酥才鄙夷地又翻了个白眼,拿起帕子,把自己手腕擦了两遍,啐了一声:“什么货色也敢来碰老娘的手,迟早剥了你的皮!启灵派、启灵派……”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面上闪过踌躇犹豫之色,最后狠狠咬了下唇,用传音唤心腹过来,同她耳语了一番,“这份密报你要是送不到,不止你要死,我也要死,明白吗?”
“主子真决定好了?那大梁……”
“闭嘴。”红酥冷冷打断她的话,“言多必失还要我教你吗?再多说一个字,你现在就要死。”
说完她又长长叹气,满面愁苦,“你以为我想寄人篱下,不想享福,现在的日子不舒坦?好是好,可是也得有命享!我不要命了吗?大梁大势已成,现在表态,还能多少混个官坐坐,若是等人家打到家门口,别说官了,求着散尽兜里这点儿宝贝,都不一定够换下你我的小命!”
红酥伸出手,涂着丹蔻的指甲使劲戳了一下手下的脑门,“你这蠢货,当个糊涂蛋也就罢了,只求你别拖后腿我就万事大吉!天可怜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