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图澄脚下生风。目不斜视,然路经石弘之时,略停了停,向石弘合什郑重行了一礼,石弘当时不到十岁,跟着汉人师傅学了不少儒礼,慌忙向佛图澄行了个长揖。并合什还礼,佛图澄笑了笑,再向石弘又行了一礼,再继续向前行,石勒看见,十分惊异。
石虎是石勒的诸多儿子与侄子中年最长。战功最卓越,故坐在石勒的左下首,佛图澄行至石虎跟前,略停,亦合什行了一礼。石虎还了一礼。佛图澄才向石勒行礼,石勒注意到佛图澄的举止,问他:“国师为何单向小儿石弘与侄儿石虎行合什礼,此二人都是国师的小辈。”
佛图澄但笑无语,石勒回殿中思索良久,下定决心立石弘为太子,他对众臣道:“佛图澄是佛之身,他向石弘行礼,且行了两次大礼,他见朕也不过行两次礼而已,佛图澄定是看出石弘是贵重之人,弘当太子,此乃天意也!”
文帝把话说完,这一次,妍禧不笑了,低着头沉思起来,文帝说:“小喜子,佛图澄预言准确,是神人呀,朕的母后感怀国师的预言,每年都到襄业寺听国师教导。”
“国师的确是有些神,不过在小喜子看来,大和尚是一等一的狡猾!”
“狡猾?小喜子说国师狡猾?”
妍禧笑着摇摇头,突然问文帝:“太后住的殿叫和欢殿,皇上知道那殿为什么叫和欢殿?”
“这……”文帝曾去过百尺楼,是知道和欢娘娘的故事的。
妍禧笑道:“先皇帝有个妃子名叫何孉,不过先帝叫她‘和欢,和美的和,欢喜的欢’就是了,先帝喜爱她,竟是不惜一切,听闻为她还杀了几个重臣,只因太后长得跟‘和欢娘娘’相像,所以给太后造了一个宫殿叫‘和欢殿’,恐怕先皇帝在心里,是把太后当成‘和欢娘娘’吧,所以他最喜欢太后,自然也最喜欢太后的儿子,就是皇上你喽!”
“小喜子——你——放肆!”
不防耳边一声闷雷,妍禧抬起头,看见文帝板起脸来,目光如炬,声色俱厉。
妍禧从来没有见过皇帝这副模样!她连忙站起来,退后四步,“卟通”跪地,她一心只想着佛图澄这个‘神人’为何这般‘神’,完全忘记了,跟她讲故事的是皇帝,她居然把先皇帝和‘和欢娘娘’,还有刘太后的*拿出来胡说。
小喜子是不想要命了么?
文帝看着妍禧,她跪着,只看见他那顶小锦帽,他突然觉得心有些寒,他觉得自己怎么也护不住这只“小妖孽”了。
赵文帝在妍禧的跟着快速地踱着步,他的心里急躁与不安,他脚下的这只“小妖孽”,被他皇帝的威严吓着了,微微发着抖。
良久,文帝停下来,向下俯看妍禧说:“小喜子,你要命不要?你说的这些话,朕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但你以后不能再说了,些话若传到太后那里去,你要死一百次,朕是没有办法救你的!”
“奴才该死!”妍禧的心虽然怦怦直跳,但听皇帝的意思,并不会要她的命,她松懈下来,坐在脚板上。文帝看妍禧整个身子摊坐在地上,知道吓到他了,心内不舍,但又想给他个教训,故不叫他起来,只怕他以后还会胡说。
“你方才说佛图澄狡猾,你为何说他狡猾?”
妍禧低着头,一声不哼,文帝道:“朕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奴才……奴才不敢说……皇上……是要奴才……的命么?”妍禧的话里微微有些发抖。
文帝踱步到妍禧跟前,温声道:“小喜儿,你抬起头来。”
妍禧定了定,抬起脸来,苍白的脸,惊惧的一双眸子,眼眶里含了薄薄的一层泪,文帝一个站不稳,退了一步,我要不了他的命,他先来拿了我的命了,文帝叹了一口气。
内心又挣扎了一会,文帝俯下身子说:“小喜子,朕吓到你了,你……起来说话!”说罢拿手去扶妍禧,妍禧微微一挣,依然扶在地上,文帝手臂用力,妍禧只好站起来,没想到脚却跪麻了,一个不稳向前倾,文帝忙扶着她的身子,却温香满怀,愣了一下,妍禧已经离开他的怀里,恭恭敬敬地站着。
小喜子的身上有嫔妃的味道,又有所不同,叫人*蚀骨,他是一名宦人,是一名宦人,为何?这是为何?文帝呆呆地出神。
“小喜子,方才没有说完的话,你接着说。”文帝清醒了些,又问
“奴才不敢说,奴才怕掉脑袋!”
“唉,朕不会要你的脑袋,方才你的那些话不能在别人的面前说起,要不你的小命就没有了!朕保不住你!你快说来,你让朕云里雾里,你不说清楚了,我便真的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