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是稀有的长生种族,生命力顽强,害怕他负隅顽抗,大祭司与他的追随者决定放流羽七天的血。
今天是最后一天。
当天间的第一缕晨曦照亮世界时,流羽就要奔赴刑场。
囚车里,他抱着枯萎的尾巴,金发枯槁地披散在身后,至于那双宛如天空般晴朗的眼睛,早就干涸得流不出一点来自大海的眼泪。
身后的散修等啊等,嫌他走得太慢,不耐烦地推搡了一把。
流羽踉跄了半步,差点摔倒。
泡泡怨恨地剜了那名散修,换来得却是一声唾骂,“什么贱蹄子,死到临头了还敢跟我顶嘴!”
“…你!”泡泡想反击,眼睛憋得通红,可看见穿透了少年锁骨的锁链时,他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终于清楚,只有自己安静,才能让他们不继续折磨流羽。
“刷——刷”,那是某种金属物品拖行地面发出来的声音。
这时天上久违地飘起了小雨,不复之前的瓢泼。
这更让人们坚信了自己的念头,献祭流羽可以换来未来。
沉重的镣铐束缚了少年的行动,每一步都艰难险阻,荆棘丛生。
可是大祭司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惋惜一般道,“光是锁链镣铐可不够。”
身旁立刻有谄媚的散修接话:“…那依大祭司您看…”
“鲛人的威胁不可小觑。”大祭司摇头晃脑,“依我看啊,还要在他的四肢钉上骨钉,钉住他的魂魄,免得死了以后,化为厉鬼来寻仇,破了青州气运。”
骨钉?
钉住灵魂?
原本双目无神的少年骤然抬首,留下两行干涸的血泪,触目惊心。
他本就没有不灭的灵魂,这是不想让他入轮回啊。
流羽心底的恨意几乎能将整个青州淹没。
他的家族,世世代代,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开始,传承的宿命就注定是牺牲,脑门上永远刻着两个大字:守护。
不管是他的父亲,他的大哥,他的母亲,没有一个人不是在暗中保护着青州的。
青州永远顺遂,永远风调雨顺,不管是旁边的小州或者战火纷飞,还是干旱流年,青州永远能过着丰收年。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流进心底。
这就是他一直在保护的子民。
这就是他的家族世世代代护着的百姓。
甚至于父亲和大哥去世的时候,还要他当一个称职的守护者。
流羽恨,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就是个鲛人。
也恨他们的背叛。
“大祭司。”
少年决心做最后的发言,可是一开口,嘶哑如磨砂纸发出来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是了,鲛人善魅,他们就要把他的嗓子也彻底的破坏了。
少年凄惨一笑,哪怕如今整个人干瘪枯萎,也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艳丽玫瑰。
他的声音和容貌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看起来有种诡异非常的感觉。
“你说你是世代供奉神明的侍神者,你连真正的神明都认不出来了吗?”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