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庄老爷病势垂危,二少爷不敢进门,在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大少爷和三少爷来来回回跑了几次,见着他跪在那里也没有一人叫他起来或是跟他说一声半句的。
这时陆小其才逐渐打听到,原来八方药材行出了大事,他们进的一批贵重滋补常用药材出了问题,吃得人上吐下泻,还有两位老太太年龄过大抵抗不住竟就此一命呜呼了,而吃得起这些滋补药材的人家,几乎都是非富则贵,所以当下便不肯罢休,一纸状书告到了官府。官府平日虽然和庄家关系不错,但如今出了这般大事,也不敢徇私,立即派人查封了庄家名下所有的药材行。
出了这等重大的事情,庄家的药材行自然是垮了,而且要面对着巨大的赔款问题和可能的劳役之灾。庄家经此打击,立刻痛失半壁江山,药材和米行两种生意,便只剩下米行独撑了。这这样沉重的打击,让庄老爷如何不气怒攻心,直吐鲜血呢?
而庄家很快查出,原来购进这批货的人正是二少爷庄君林,虽他也是因为贪图便宜上了人家的当,加上在官府哪里使了不少银子,牢狱之灾是免了,但庄家从此大伤元气,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贪图小利造成的,所以他便跪在庄老爷门口不敢起来。
庄老爷得知原来是他的二儿子坏的事,病势立即又加重了几分,据说比起上一次四少爷去世时的情况还要严重地多。
之后的日子,庄老爷除了大少爷三少爷还有柜上的掌柜们,谁都不肯见,直到二月十日,他突然召集庄家各位主子及管家到他房里,众人收到通报,各人心中都十分忡忡。
陆小其去的时候,房间里气氛凝重,她发现在场的除了庄家所有主子和林管家。连八方药材行的董大掌柜,还有其他几位看上去十分面生的人也在场,其中靠近庄老爷身边坐着的一位老者,和庄老爷面容有四五分相似,只不过年岁稍大些,陆小其猜此人大概就是庄老爷的胞兄庄友明了。
庄老爷脸色蜡黄,有气无力地半躺在哪里,微微地睁开眼看了一眼下面,微弱地道:“都……到齐了么?”大林在一旁弯腰道:“回老爷,除了二少爷在外面不敢进来……其他的都到齐了。”庄老爷听到这个儿子的名字,神情便有些难过。他合闭了一下眼,才道:“让他也……进来罢。”听到他这句话,下面一直很担心的孙凤鸣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二少爷畏畏缩缩地进了门,但不敢靠前站着,只是低着头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庄老爷明明已经看到了他,但也没有叫他上来,只对旁边和他相貌相似的长者道:“大哥,接下来的话,就,就劳烦……按照我们之前说的……给,给大家说吧。”
庄友明凝重点头,然后坐直了身子,沉声道:“友闲派人连夜将我请来,是因为他自知身子已经不行了,所以便提前安排好了身后事,要我来做个见证,日后哪房若有不服或是不平地方,自有我来主持公道。”他说完这番话,就抬眼环扫了一圈下面的众人,只见各人神色虽各有不同,但并无一人出言,只因庄老爷快不行了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众人耳中。
庄友明见众人无言,就拿出一张纸张,打开来摊在手上,继续道:“友闲经过慎重考虑,现做出如下诸种安排:一、友闲不幸去后,庄家名下所有财产生意,由长子庄君堂,次子庄君林,三子庄君华,四媳陆小其共同拥有,各占均等分数,不可有一丝偏颇。”
庄友明此言一出,大少爷三少爷还没有表示什么。二少爷脸上却明显地露出喜色,他原本以为自己闯下大祸,分家产说不定会少一份,没想到却是四家均分。但他旁边的孙凤鸣却不这样想,她心有不平地扫了陆小其一眼,总觉得四少爷已经死了,她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和庄家三兄弟平分家产?不过她想是这样想,如今这形势下也不敢胡乱出言,毕竟自己的夫君刚犯下大错。
庄友明继续念道:“二、友闲名下四子,在二十年内,不得分割家产,分掌生意。三、米行和药材行的生意,暂定长子庄君堂为大当家,三子庄君华为二当家,次子庄君林,分家之前永不得插手名下所有生意。”
下面的庄君林一听,脸色又不好起来,孙凤鸣更是忍不住站了出来:“爹爹,君林是犯了错,可你也不能就这样定了他的死刑呀,他怎么说也是您的儿子,您怎能不让他插手生意?”
上面的庄老爷原本一直是闭目听着,这时又微微睁开眼睛,盯着孙凤鸣,一字一句道:“若再有人无故喧哗,便给我赶出去。”孙凤鸣一听,气得脸色苍白,正想要再说什么,已经被一旁的庄君林拉住了,低声道:“凤鸣,别说了,再说爹爹可真要赶你出去。”孙凤鸣一张脸差点成了绿色,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出声。
庄友明抬了抬眉,又念:“四、嘱四媳陆小其继续为庄家内务当家奶奶,若非重大过错,分家之前不得撤换。”他念到这里,陆小其心中有些感动,但孙凤鸣却十分不甘而恶毒地看了她一眼。上面的庄友明并没有看下面的暗涌波涛,继续道:“五、庄家四房若有人不服以上安排,无理取闹者,视为自动放弃庄家名下所有财产。六、友闲逝后,骨灰埋入攸县老家……”
遗嘱宣读完毕,庄友明合上纸张,这才望住三少爷庄君华道:“友闲深知三子君华向来无私宽厚,此书便交由他妥善保管,日后若有不明者,以书示之。另有副书一份留与我处,以防万一此书遗失毁坏,副书便具有同等效力。”
三少爷走上前去,沉重接过了遗嘱,众人对他保管遗嘱倒没有意见,只因他确是最可信任最无私心之人。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醉酒
第一百一十七章 醉酒
庄老爷安排完身后事后。病情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大夫说他是旧疾缠绵日久,除了好好休养延缓些时日外,再别无良方。庄家各人心头也十分沉重,知道庄老爷这次只怕是撑不住了。
在这段时日里,庄家的事情是不大顺利,但陆小其这里倒是顺风顺水的,一是琳琅轩的生意越来越来,桃花源也很不错,而府内忙完了过年和三少爷的婚事之后,暂时也就轻松下来了。
这日李雪魄突然过来了,她自跟三少爷成亲之后便再没有来过一次,也难怪的,她那般喜欢三少爷,许是新婚燕尔舍不得离开夫君一刻吧?
李雪魄来的时候,陆小其正在看书,李雪魄便站在门口愣愣地看了陆小其好一会,然后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陆小其听到有人叹息,这才抬头一看,心里头不由一愣——此时的李雪魄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底米白色碎花的袄子,眼神幽幽儿站在哪里。一时间竟给人一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错觉。
李雪魄见她抬头看自己,便立刻爽朗地笑了起来,快步走了进来:“小其,我带了些点心过来,看看你可爱吃?”她这样一笑起来,又恢复了往日明眸皓齿的模样,陆小其觉得自己刚才定是看走眼了,李雪魄还是这样明媚的一个人呢。
这时温大妹抱着召召过来了:“奶奶,小少爷又开始闹别扭了,一准是想过来看你,他如今老半天见不着你就会闹一阵子。”召召似乎响应着温大妹的话一般,双手向陆小其这边拼命伸过来,红嘟嘟的小脸蛋上眉开眼笑的,让陆小其没法拒绝,忙伸手抱了过来,然后抬手轻轻打他肉嘟嘟的小屁股:“召召乖,娘亲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