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龙儿只是眨眨眼。
子非蹙眉。
扶苏怕他误会,便压低了声音贴在他的耳边道:“这子婴其实并非我父皇的亲子,他原是当年懿俟在赵界的山里,寻来的一株草药,只不过它生的怪异,虽然是头上有草,却长着一个小兽的身子,又因它不论是笑声还是哭声,都像极了婴儿的声音,所以后来高煜便为它取名叫子婴”。
子非听得微微惊讶:“有这种事?”。
扶苏点头:“确有其事,后来我回咸阳之后,这子婴不知是因为忽而病了,我便带它入宫想借我父皇宫中的兽医为这子婴看看,却没想到父皇非但未准,还将子婴留在了宫里,之后当我再见它时,它便已经成了如今外头传言的那样”。
这种事听起来匪夷所思至极,故而这也是这些年扶苏都没向子非提起子婴的关系,原本子非与嬴政的关系原本就僵,若此事再提,子非心里必定膈应,只是眼下他要随着自己返回咸阳,那有些事不管是不是过于匪夷所思,也总是要说的。
只不过……
子非听后却拧紧了眉,他垂下眼在想什么,扶苏却并不知道。
一路颠簸,回到咸阳天已入秋。
摇晃的马车里面,龙儿睡得熟练,他双眼紧紧闭着,卷翘的睫毛在细微的簌簌抖动,子非为他拉过被褥,似是想起什么,蹙着眉轻轻叹息一声。扶苏推开窗户朝外一看,眼中顿时带了几分笑意:“老师,我们到了”。
子非暗暗吸一口气,他推开窗看向外头,那一双当即微微眯了起来,原本本是沉淀了光华的眼中,顿时便又无数光芒闪动,却快得如若流星一闪而逝。
扶苏看过子非的侧脸,他发现了子非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不知怎的,忽而觉得,那个曾经很是意气风发的老师,好像是要回来了……
长长队伍过了城门,先是在扶苏旧居大王子府前停下,而后才一路直奔皇宫而去。一样的宫殿一样的长街,不一样的,只有扶苏的那颗心,在明显的波动着。
最后当扶苏一人入了大殿,跪拜在那大殿中央之时,他才觉得似乎自己并未离开过这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还与曾经一样。
“回来了”大殿之上,嬴政的声音依旧冷冷冰冰似没什么温度。
扶苏却是忽而抬手,目光直直地盯着上头的嬴政:“父皇,我回来了”。
嬴政只是点头。
父子两人隔空相望,再无半话说,只是……寂静中的无声胜有声,仿佛其他想说的话,到了此刻,却显得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只是……扶苏发现了一件事。
大殿之上,嬴政容颜依旧微变,可是他的双鬓,却已经显了明显的几缕白发……
“父皇……”扶苏心里一绷,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
嬴政却是轻轻一叹:“你……长大了”。
这是何意?
扶苏有些困惑,仔细一想,似乎也明白了几分……
嬴政是老了,而自己也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了,如今的自己确实是……长大了……
不知怎的,扶苏此刻竟觉得心里疼得难受,他很想像儿时一样,冲着嬴政跑去,将嬴政抱住对嬴政撒娇,可是那些明显都是不可能的,即便他从未真的在嬴政心里失过宠,但那也明显是不可能的……
“儿臣该死……”扶苏突然叩头,话音音不由得带了几分沙哑:“儿臣身为人子,却不能在父皇跟前尽孝,反倒还让父皇为儿臣忧心,儿臣实在该死……”。
一别三年,他在丹阳的所作所为,嬴政不可能会全然不知,身为这天下主宰一切的王,万事万物他都是习惯了捏在手里的,不说不发只是在看扶苏自己能走得多远,就如同当年,他虽是贬黜扶苏,却将扶苏派到蒙恬身边,就是打算看他能走多远一样……
赵高与李斯的事,嬴政不是不明,只是他心里对这二人多少有些不舍,另外他也是在看这人能将扶苏逼到何种地步,扶苏还击了,虽然还击得不是十全十美,但也算是颇得圣心。
而今这人归来,嬴政再见他时,也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这个孩子已经变了,像是已经真正的完全长大,不需要他再过多的担心了……
殿中一叙,这父子二人究竟说了什么无人知道,李斯与赵高一起过来之时,见得跟随扶苏的几位侍卫奴才等候在这大殿之外,两人互看一眼,虽然都是眼神微冷,但转瞬之际却如若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
拐角处,有一孩童撒欢地朝着这边狂奔过来,他一边跑着,口中还一边喊着:“服输!服输!”那糯糯的幼齿声,当即就惹得众人朝他看去,跟在他身后的除了一众宫人,便是高煜与蒋闾二人。
“子婴,你慢点跑!小心摔着!”高煜急得大喊。
茫也与郑果听得这个名字,两人面上明显惊住。
子婴却只咯咯咯地笑着,狂奔上前,可当他发现李斯与赵高也在这里之后,子婴却突然猛地停下步子,仰着头,严肃着小脸盯着他们!
“隶臣见过小王子”。
“臣见过小王子”。
赵高与李斯几乎都是同时朝他行礼。
子婴看着二人原本还皱起了小脸,可当他看见赵高腰上的玉佩垂着的穗子好看得得很,不由得小脸一亮,就朝赵高扑了过去!
“线线!线线玩!”子婴叫喊着,伸手去抓赵高腰上的穗子,结果那小手也不知是怎么扒拉的,居然就扯开了赵高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