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疑青没答反问:“死者最近,有没有同谁结仇?”
世子摇了摇头:“我近来很忙,手上的事太多,对家人的关心就少了,这些日子老三在忙什么,有什么麻烦,我倒真是不怎么知道。”
叶白汀又问:“今日家中小聚,团圆饭是谁安排的?”
“内子。家里中馈都是她在料理,大事小情都得过问,”世子同样知道对方在问什么,又加了一句,“但也只是安排,不可能样样都自己做。”
叶白汀看着他:“可今日不一样,是生辰宴,还是早就定好的日子,说好的时间,菜式食材……大约会提前定好单子?”
世子点了点头:“是。”
叶白汀:“除了尊夫人,都有谁能接触到这些?”
“那就只有下人们了?”世子反应过来,似深觉有理,“难道是下人杀了三弟?”
叶白汀却并没有肯定,又问:“尊夫人和死者之间,可有矛盾?”
世子皱了下眉,十分笃定:“没有,内子端惠贤淑,行止有度,绝不会和别人,尤其家里人有矛盾,就算偶尔训三弟几句,也只是为了他好,从不会有逾矩之举。”
“训他?”
“这……”世子长长叹了口气,“三弟自小不爱读书,算数盘账也不学,连庶务不懂打理,何况做生意?家中上下多少人为他发愁前程,好在他还年轻,有浪子回头的机会,这么荒废实在可惜,内子才偶尔叹两句。”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一眼,心中明白,有些太深的信息难免问不出来,还得看之后的排查走访,便转了方向,问:“死者夫妻似乎感情不大好?”
世子:“是。”
“为何?”
“没缘分吧,他们两个,就是一对怨偶。”
“何解?”
“也没什么好瞒的,”世子顿了下,又叹了口气,“盲婚哑嫁,多多少少需要磨合,有些人走过来了,生活和谐,有些人性子要强,这条路就走得不太容易,三弟妹婚前就闹过,婚后二人感情也没培养出来,总是吵架,两边长辈都曾努力劝了,可还是不行……”
说到这里,西厂厂公班和安就笑了:“若说这方面,谁能比得上世子你呢?”
叶白汀看向班和安。
班和安往前一步:“世子和尊夫人家世相当,自小长在一处玩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亲后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直到今日,都是京城佳话,众人羡慕的紧哪。”
世子拱了拱手,第一次面露微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他早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西厂厂公,厂公这样的人物,到府里来不可能是为了别的,只能是寻他,便趁着机会朝仇疑青拱了拱手:“锦衣卫办案,自有流程,我不好插手过问,不过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事件既是在我府发生,合府上下必竭力配合,若现在没有更多的问题……我可否请班厂公借一步说话?”
仇疑青仍然是那个态度,案情未明,证据未丰,哪怕是犯罪嫌疑人,都应该有自由:“世子请便。”
班和安也朝叶白汀笑了下:“咱家先失陪片刻。”
总之人都在附近,跑不了,不可能跑,锦衣卫按照自己的做事流程来就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请来的大夫也很快到了,光看下巴一撮白胡子也知道,医术必定不浅,仇疑青安排人陪着蔡氏,去了一处空闲厢房看病。
另一边,去大姑姐应白素那头查问的人也回来了,说吃完午饭回去,她也没出门,上床午歇了,同样是睡得很沉,出了事才被下人唤醒,但不知怎的,她状态不太好,脾胃不和,有些呕吐,不方便过来答话,请锦衣卫帮忙带话请示,如果有问题,能不能派人过去问。
仇疑青当即指了申姜:“你亲自去。”
申姜:“是!”
所有人都在忙,显的叶白汀和仇疑青闲下来了,二人对视一眼,眸底颇为默契——再看一看案发现场。
现场条件不足,死者尸体只能进行粗检,更精细的结果,得等现场勘察完毕,带回去仔细检验才行,需要更多观察了解的,仍然是现场本身。
一边锦衣卫小兵正盯着现场各处画图,手下毛笔飞快,叶白汀和仇疑青走近死者刚刚悬空的位置,想要了解下凶手是怎么操作的。
人死尸沉,拖动容易,搬动难,凶手是怎么把死者吊在半空中的?
必然得使用工具。
叶白汀第一个检查的就绳子,这是一段韧性非常好,承重力不错的麻绳,四股拧成,较粗,不像是书房里的东西,应该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凶手目标很直接,就是要杀人。绳子粗细大小,长度都很合适,中间及尾端,都没有新鲜的,刚刚切割修剪的痕迹。”
仇疑青脚尖一点,跃到了房梁上:“梁柱灰尘有明显压蹭痕迹,有模糊,但并不宽——若是一般自杀,痕迹大抵会如此。”
没有大面积擦蹭灰尘痕迹,没有凹槽,或任何借力装置,说明凶手的心思没动在这方面。
叶白汀沉吟:“不在上面,那就是下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