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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打斗正酣的两人谁都没注意,就在不远处,太学的祭酒正亲自引着一位老者向内里的思贤楼而去,看两人的方向,如无意外,必定会经过姚谢二人所在。
“未曾想竟是您亲自至此。”
太学作为大衍官设最高学府,坐镇大儒自然不少,而作为太学祭酒,学识之渊博地位之尊崇,自是不同凡响,但纵然如此,这位祭酒在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前,亦是恭恭敬敬地做了晚辈之态。
自文宗至今,历经四朝,这位如今早就不上朝、却仍有一个虚衔在身的谢太师是当之无愧的文人之首。
而这位身份不一般的老者却只是慈和地笑了笑,道是“只是闲来无事过来走走看看”,又劝这位也有些年纪的祭酒“不必如此拘谨”。单看他的模样好像只是一个平常老人,一点儿也看不出历经四朝的老臣威势。
但即便如此,董祭酒却不敢怠慢对方。
但既然太师都亲言不必拘谨,他也不好太过绷着,回忆一番,倒是想起对方嫡孙尚在太学之中,他对那孩子也是有些印象,谈及晚辈、一时气氛倒是和乐许多。
直到……
听到不远处那边厮打的声音。
董祭酒:“……”
虽说是太学学生,但到底是一些年轻气盛的少年人,素日磕磕绊绊在所难免。虽有学规明令禁止,但同窗之间争执吵闹也时有发生。说实话,都曾是那个年纪走过来的,对少年人的冲动脾性也有所了解,知道有时候一味压制反而适得其反,对普通的口角他们也干涉甚少。
但是这时候,董祭酒不禁怀疑,是不是他们干涉太少了的缘故。
现下这模样,究竟成何体统?!
而且还正正好被过来的谢太师撞见。
董祭酒脸上的笑霎时僵住,半天才勉强憋出来一句,“让您见笑了。”
他本欲要上前,喝止两个学子,但见谢太师也有动作,又忙不迭的先将人拦住。
年轻人动手没个轻重,谢太师都已过耄耋之年,虽说对于这个年纪,他的身体尚称得上一句硬朗,但是到底经不起冲撞,若是对方真在他这太学里出了什么万一,他当真是得以死以谢天下人。
总算将老太师拦在原地,董祭酒这才快步往前,寒着声喝止住那两个厮打正酣的学子。
待两人抬起头来,愣住的却是董祭酒。
这两个,一个是他从入学时便看好,甚至有心收做弟子的好苗子,另一个……正是那位坐在一旁的谢太师的亲孙。
两个年轻人这会儿都狼狈极了,白色的学子衣衫被蹭得满是斑驳泥痕草叶,谢央束发的玉冠也不知落到哪去,头发散乱得披着,露出来那半边脸有点发肿,姚川好一些,至少发髻还没全散开,但右脸脸颊上部、眼下之处一大块乌青,倒是一时也不好说谁更凄惨一些。
董祭酒半天没说出话来,“你、你们……”
倒是姚川先一步冷静下来了,躬身垂首,“学生见过董子,今日之事,实乃学生冲动所致。学生自知触犯学规,甘愿领罚。”
谢央在后面跟着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满脸都写着“您听见了吧?这是他的错”。
董祭酒看着这一个积极认错死不悔改、另一个连认错都不认的学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刚想要开口训斥,却突然想起自己身后面还跟着其中一位的嫡亲祖父。
他转头看去,却见谢太师不知从哪捞起几张残破的纸张,正将之摊在一旁的桌面上拼凑起来,松弛的眼皮低垂着,好似在认真研读什么。
顺着董祭酒视线看过去的谢央:???
谢央:!!!
——祖父?!
为什么会在这?!
不不不、比起这个问题来……
他瞳孔骤缩、满脸惊恐地看着谢太师身前摊开的那几张残破手稿。
要是被祖父知道,他在太学里不务正业、写这玩意儿……
嗷嗷啊!!
他现在推说那几张纸都是姚归宁写的来不来得及?!
而显然,这个法子可行性并不高。
要知道整天斗鸡遛狗、不学无术的谢小少爷,能有一手看得过去、还颇有风骨的字,多亏了当年老爷子一手竹板、一手笔,手把手地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