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诸最后还是如愿以偿的看见了楚路的脸色变化,虽然个中缘由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但是这就是他不知晓、也不怎么关心的了。
柴诸心满意足之下,全然没注意自己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几乎每句话都能被套出点值得一究的消息来……也或许正是因为不知道,才能毫无顾忌地说得热闹。
下面大厅中攀谈正酣,台上烛火骤灭。于是,原本兴奋的嘈杂声变做了疑惑的窃窃私语,在不安升腾蔓延之前,幽微的琴声由低到高、似从远处接近,而与琴声同时数十名纱衣少女手执灯盏从后鱼贯而入。
这架势立刻让人心生猜测,原本闹哄哄的宾客霎时安静下去,连二楼亭阁上,正被楚路忽悠着往外秃噜消息的柴诸都闭了嘴,瞪直着眼往下面看,像是生怕错过什么。
而出场的如大家也确实同众人期待的一般惊艳——
纤细的身影被灯光映到其后帘幕上,她从最初的矮身伏地缓缓向上伸展,宛若从含苞到盛绽的花枝,身段柔韧到几乎让人疑惑那是一株真正的藤蔓了。
被熄灭的灯火不知何时重被点亮,台上人终于显露出她的面容。
那些诗赋之中极尽华美的辞藻确实没错,盛装之下的女子确实如枝头妍丽的盛绽牡丹,明明是这般可艳压群芳的侵略性美貌,可她的眼神中却分明透出独属于少女的执拗执着。
正是这三分天真压下了那眉宇间的逼人的艳丽,却越发显得夺人心魄。
而这时,她站在台上,她的肢体、她的动作,就连她脸上的细微表情,都将人拉住由着舞蹈构筑成的幻梦中。
女子柔软的腰肢频频向侧,略微急促的琴音似是在诉焦急。
于是观者明悟,这是在等待归人啊。
姑娘的期盼如此溢于言表,以至于台下之人不由倾身,跟着她顾盼的方向望去,以期看见何人能有此荣幸。
他们自是看不着的,可台上女子突然变化的动作却让他们知晓,姑娘殷殷等待的人终于到来。
可她却并未如所想的一般迎上。
长长的水袖掩住半边芙蓉面,她急步绕着台周转了半圈,铮铮的琴声昭示了姑娘的忐忑,但这半圈儿之后,琴音又缓,姑娘的步子也随之慢下,原本掩面的水袖也一点点向侧移去,好似少女含羞见人。
——所谓“和羞走,倚门回首”。
…………
……
这一舞风格与往日的如大家全然不同,但这时候沉浸于舞姿中的人却无从思索这一点。
台上的女子明明未曾说一句话、未曾吐一个字,可她的手臂、她的身姿,连那顾盼的眼神都似在诉说,这是一段少女心事。
年少悸动,她恋上一人。
可她却不敢剖白不敢表明、甚至不敢泄露一丝一毫。
那是高居于天际的神明,她怎敢以凡尘浊思去污他分毫?
但却只对方偶尔慈悲地向下界一瞥,都能引得她魂牵梦萦、心神不守。
神爱世人、她也是芸芸众生中一员,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有一份爱也是给她的?
……
起舞的姑娘姿容绝色,她若有意,能让天下间任何一个男人将她奉于掌心娇养。可她偏偏爱得如此卑微又如此坚决,宛若扑火的飞蛾、决绝又悲壮。
她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的心思,奉于神明身侧。拼尽全力地想要与之近一些、再近一些。
……却终究徒劳。
凡人怎有资格肖想仙神呢?
人间锦绣入不得他眼,红尘软帐迷不了他的心,更遑论只是一点无足轻重的少女心意?
姑娘只徒劳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