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狼狈啊!”
淡淡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宋昌愿立时僵住。
那个声音明亮年轻,宛若冬日最耀眼的太阳,明亮却不刺眼,温暖并不灼人,这声音让人一听就想到河畔青柳下温玉一般朝气蓬勃的少年。这声音明亮到即便他所言是嘲笑之语,也让人忽略了其中语意,对其心生好感。
即便……听不懂。
这人,不简单。宋昌愿当即下了评论,她抬头望去,月光并不明亮,她只能看到一个身姿颀长优雅如水墨丹青一般的剪影。
少年下了马走上前来,宋昌愿当即转头看向墨殊,由于角度问题,她只能看到一个象牙白的英气的下颌,上面沾着水珠,在薄薄月光下莹莹生光。
他的身体很是放松,慵懒随意的姿态仿佛他不是身处秋夜寒水之中,而是坐在马车里无聊地翻着竹简。
月光忽然明朗,打在少年脸上,清楚地映出他的脸。青锦束发,墨眉如柳,却分外锋利,一双星目熠熠生光,唇红齿白却不显女气,而他的脸竟是一张瓜子脸,分开来看都极女气的五官凑在他脸上却莫名有了阳刚之气,英气勃勃里风和日丽温暖如玉。少年的声音明亮开朗。
他道,“秦国,谢青。”
墨殊缓缓仰头,浅灰色的眼眸里雨雾氤氲,看不清情绪,声音低沉清朗,“齐国,墨殊。”
报的不是宋昌殊。
谢青了然地笑道,“前几日谢某在此造了间木屋,先生若不嫌弃,便去寒舍坐坐如何?”虽说是询问的句子,谢青用的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墨殊似全然未觉,仿佛真的只是应邀上门的贵客,彬彬有礼,声音温和清朗,“乐意之至。”
那是一间宽大的木屋,屋外篱墙低矮,青菜油绿,门扉半掩,轩窗里灯光昏黄,分明是一间温馨的农家小院。谢青推开门,右手伸出,对墨殊道,“先生请。”
墨殊当先走进。
谢青引着他进屋在桌旁坐下,又拿出一套衣服,对墨殊道,“秋夜寒凉,未免染了风寒,先生先换身衣服吧,”旋即又补道,“这是没穿过的。”
墨殊礼貌地道谢后便去里屋换衣。
宋昌愿走在地上,眼睛四处观看,谢青拿着一块大毛巾走上前来,蹲下身给她擦毛,接着笑道,“你就是贤懿太后的爱宠吧?”
宋昌愿听得半懂不懂。
谢青歪着头想了想,试探般地唤道,“宋昌愿?”
看在他帮她擦毛的份上,宋昌愿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谢青眼里闪过惊奇,刚欲说话,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墨殊已换好衣裳走了出来。他站起身,真心地赞叹道,“先生的这只猫可真是聪明。”
一般人都只会把这话当做客套话,谁知墨殊看了一眼宋昌愿,点点头应道,“的确有几分灵气。”
谢青哑然,半晌才回道,“先生可真是爽快人。”说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墨殊,墨殊穿着刚换上的玄色广袖深衣,衣服尺寸都刚刚好,便笑道,“看来我挑衣服的眼光还算不错。”
一说到此,墨殊便后退几步,弯身行礼,“今夜之事还要多谢……”
谢青急忙拦住,“不不不,怎敢当先生的大礼?”他的手一拦便收,反而向墨殊行礼作揖。
谢青星眸灿灿,声音明朗,“谢某想要先生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