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殊垂眸看着她,浅色睫毛如蝶翼般虚幻,宋昌愿抬眼看进去,只看到浅灰色的眼眸里雨雾濛濛,如雨降空山,再细看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了,雨雾被玛瑙包裹,镜面一样清澈反光,倒映出她的模样。
小小的一团,还没成人手掌大,软软细细的茸毛上黄与白相间,湛蓝湛蓝的眼,圆圆可爱的脸,短短小小的尾巴,总之一字以概括:萌。
宋昌愿歪头,对着他眼睛里的自己看了又看,除了可爱之外没有什么不对呀!宋昌愿自己虽然厚脸皮,可脸皮还没有厚到以为一个重度洁癖患者会喜欢一只猫,那他究竟在看什么?
墨殊眼睛看着宋昌愿,脑子里想的却是谢青说的话,谢青说,“若不是见这只猫毛色光亮,谢某还以为先生虐待这只猫了呢!”
言下之意便是嫌宋昌愿太小了。
墨殊觉得,若是谢青见到宋昌愿一天三顿、顿顿五碗的饭量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他抬眼,目光深邃地看着宋昌愿,其实就是谢青不说他也察觉到了昌愿的奇怪之处,只是不好靠太近研究,一来昌愿不愿意,二来么,他也不想跟那只暴力猫贴太近了。
谁知道她是在哪个泥地里滚出来的?
只是现在,他也对她很有兴趣,得找个既不靠近又能让她任他观察的办法。
墨殊心里想着事情,面上却不露分毫,他的眼神太过深邃,似是在研究什么一般,看得宋昌愿一阵不爽,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
墨殊蓦地惊醒,旋即目光一转,看着宋昌愿脱口而出,道,“昌愿,我教你认字怎么样?”
宋昌愿:“……”
他纯粹是被宋昌愿过去几天总是在他念书时往他书上瞄的表现影响的,话刚出口便后悔了,心里只期盼着宋昌愿不要答应。
宋昌愿却不是这么想的,墨殊说的那十个字她只听懂了两个,不要问她是哪两个。总之她现在很头痛,语言不通,狗屁不通!什么都听不懂咋整?
气急之间宋昌愿灵光一闪,她听不懂墨殊的话墨殊肯定也听不懂她的话,那还她纠结个啥?
于是宋昌愿理直气壮地答:“喵”
墨殊:“……”
他挺直的背忽然一松,缓缓地往后靠,左手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痛的模样。
……
月影西斜,天边星子三两颗,黑漆漆的环境里,一对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宋昌愿还没睡,她缩在马车一角,静静地回想白天的事。
她好像不能再这么懒散了。三千弱水决虽弱,但也只是前期弱而已,且它最是讲究厚积薄发,用最温和的元力温养身体,越到后来越是强大,不然也不会成为前世那个世界的大众功法。
嗯,明天开始,恢复前世的生活!
翌日用完早餐,车队便继续向前行驶,宋昌愿跳下马车,一路跟着车队跑。看得众人满目惊奇,路虎转过头对他家主子道,“主子,您赶她下去的?”
莫名背黑锅的墨殊:“……”他长眉一挑,冷眼看着路虎,“你也想下去跑一跑吗?”
路虎迅速转身,再不吭声。
宋昌愿无视掉众人灼灼的目光,自顾自地跟着跑。总归他们不会盯着她看一辈子,看够了便不会再看了。
只是没多久,麻烦就来了。
麻烦来自于马屁股后边那些扑簌簌的灰尘,山上泥土多灰尘便也多,马儿一走过便会掀起一阵尘雾,而后就被跟在马后边的她给撞个正着,无需多长时间她便成了一只灰猫。
只是放眼望去,整条山路上不是人就是马,尘埃阵阵,躲也无处躲。
宋昌愿盯着自己毛上的灰盯了两秒,然后就决定无视掉,以前在曼陀罗的时候连泥浆都滚过,这点小灰算什么?
跟车跑了一个时辰后,宋昌愿已浑身酸软,脚都抬不起来了,只是机械地跟在马车旁边,将三千弱水决缓缓运转开来。
元力如溪流一般在体内流淌,将那些酸软慢慢缓解掉,宋昌愿头脑一清,精神都恢复了许多。
马车里传来低低的读书声,宋昌愿听得眼睛一亮,跳了上去。太后娘娘有念书的习惯,看书时看到自己喜欢的文字,便会把它念出来,反复咀嚼,细细品味,她的念书时的声音很好听,宋昌愿常常在一旁听得入了迷。本以为离开太后娘娘身边以后就会再也听不到这样的书声了,只是没想到,墨殊居然也有这个习惯。
那似乎是车队刚启程的第三天,墨殊手持竹简,一字一句地念出竹简中的文字,那些文字铿锵有力,朗朗上口,音韵相合,仿佛是在和风微雨低声轻颂的竹林,森林王子的温声吟诵,歌声一样动听。
哪怕她听不懂其中语意,可还是被那些音声相合的文韵吸引。
所以每次墨殊念书,宋昌愿都会凑上前去聆听,趁人不注意时瞄一眼里面的文字。墨殊一开始还提防着她,后来见她并不会越过车窗之后的距离碰到他之后,也就随她了。
只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宋昌愿刚一跳上车,下意识地先抖抖毛,就见墨殊面色大变,嗖地一个竹简就飞了过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