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
“是这样。秦家这三个孩子,老大秦强和老幺秦姗都长得又高又壮,尤其是秦姗,都说她天生力气奇大,所以她一个女的还能把邱彬揍到去住院;偏偏秦运从小身体就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基本上药就没停过,性格也最软弱。秦姗没出生前,秦强从小一有时间就跟着父亲到处跑,而他只有呆在家里由母亲一直照顾。虽然,秦姗在被拘之后承认了自己的打人行为,却从没说过自己为什么要打邱彬,但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说是因为邱彬秦运才会自杀秦姗也才会去打他。唐队”说到这里,夏雪忽然收了话,并在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拉过椅子坐到了唐延身边,神色有些复杂。
“这一点我就觉得很奇怪。”夏雪咬了咬嘴唇:“这个理由有么不能说的?你想,如果秦姗如实说了邱彬对哥哥是如何欺辱的,再加上肯定找得到人证,说不定还会少判几年。而且”
“而且如果,我是说如果。秦姗一直对邱彬怀恨在心,以至于出狱后都还想着报仇,那么她制造车祸杀了邱彬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姗对邱彬怀恨在心确实有可能,但她最初选择的方式既直接又简单粗暴,所以才会因为故意伤害罪进去。然而出狱之后会用如此复杂的方法杀邱彬。”说着,唐延吸了口气,带着几分自言自语喃喃道:“短短几年,她的报复手法怎么会发生如此重大的变化?”
夏雪的眼底闪过一片幽深,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监狱。”
“监狱?”唐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安南市的监狱没有女子监区,2010年以前女性犯人都是分散在周边几个市州的女子监区服刑的,秦姗也不例外。她被送到了我们云中市监狱服刑,下午我打电话了解她在监狱时的情况,却意外发现了一条重大线索。”
这夏雪,做事果然是又认真又仔细,怪不得一直是支队的重点培养对象,唐延不自知地勾了勾嘴角,知道她不像张小墨那小子最喜欢关键时候卖关子,这会儿的停顿应该是说了这么多感觉有些口渴。
拿过搁在办公桌上的矿泉水拧开递过去唐延没说话,耐心等着后面她自己说出来。
果然,夏雪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水,抹抹嘴就接着道:“2008年至2010年,秦姗先在云中市监狱的女子监区服刑。到了2010年,g省修建了专门的女子监狱,周边几个省的女性重刑犯都被转了过去继续服刑,秦姗也在其中。她在g省女子监狱继续服刑一直到2013年出狱。据说她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有好几次可以减刑的机会,但她都主动放弃了。”
“放弃了?”
唐延觉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尤其是结合最后邱彬的“车祸”很有可能与她有关,那她为什么还会主动放弃这么好的离开监狱的机会呢?
“对。”夏雪点点头,当时得知这个情况后她心里的疑惑和对方此刻所想一模一样:“虽然监狱方面并不了解她放弃减刑的原因,但我发现在秦姗整个服刑期间,她都和一个人一直呆在同一间监舍。”
“谁?”
唐延有些心急,而夏雪回答他的语气却慢条斯理起来。
“建国后的头号女连环杀人犯,张文佳。”
z省云中市,城郊,某咖啡馆。
此时正值夜半,冬日里的寒气愈发凝聚不散,比起白天的干冷现在更觉阴湿,这感觉和安泽文每次把桌上那个玻璃瓶子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安泽文,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已经不在了!是你亲眼所见,亲自确认,最后亲口告诉我的。”抹去了眼泪,张文佳嘴唇微颤,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对接下来安泽文会说什么做什么早就预演了千遍万遍。
“是小轩吧竟然是小轩。”
安泽文终于开口,艰难地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他忽然想起《西游记》里那个自认为已经翻了好几个筋斗云的孙猴子,不想到头来还在如来佛的掌心中胡乱蹦跶。
“安警官,对不起,那天我是给你吃了迷药。你猜得对,是我骗了你。”
张文佳还在和自己说着似是而非的无用的话,她早就设了一个局,等着自己进来。
直至此时此刻,安泽文才觉得从一开始就被眼前人骗了的自己是多么愚蠢无比,身处官场这么长时间,却早就跳进对方为自己挖好的坑里,不仅丝毫不自知,还暗暗庆幸自己早就逃离开了。
“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兜兜转转,我竟然还是把那个孩子领回了家抚养长大。”
满脑子都是和张文佳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无论是警察和受害者的关系,还是纠缠不清的关系,都密密麻麻地冲击着安泽文本就疼痛欲裂的太阳穴,这让他不止一次地想要转身离开。
“张文佳,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你究竟在干什么?!”安泽文感觉到自己那早几年才做了支架手术的心脏正一下一下跳得声声入耳,这让他试图从张文佳面前勉强找回自我:“即使小轩和我没有血缘关系,那他也只是我的儿子,而不是你的!”
“那我们的最终目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安泽文一阵心悸,看着她总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在心里把这话反反复复酝酿了好几遍,安泽文却始终说不出口,无关是否愧疚也无关是非对错,只是他知道,这话一出,就正中了张文佳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