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峄抓着素素的手臂,一直到上车了才放开。素素心里乱成一团,根本理不出头绪来。他却仍是那种冷冷的腔调,&ldo;你怎么随便跟着人走?&rdo;
她不知为何他这样生气,低声说:&ldo;是你身边的侍从官。&rdo;
他隐忍着怒气,&ldo;我身边那么多人,你就这么笨?几时送命你都不知道!&rdo;
她轻轻咬着下唇,仿佛想从他面前逃掉。这神色往往会惹怒他,可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却按捺着不再理睬她,掉过头去看车窗外。车子里静默起来,即将进入市区时,她再也忍耐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他这才回过头来,立即觉察到不对‐‐她的额头上已经全是细密的汗珠。他脸色大变,问:&ldo;怎么了?&rdo;
她摇一摇头,说:&ldo;有点不舒服。&rdo;他抓住她的手,眼睛里似有两簇火苗跳动,&ldo;他们给你吃了什么?&rdo;雷少功担心地叫了一声:&ldo;三公子。&rdo;他根本不理睬,只是抓着她,那样子像是要捏碎她一样,&ldo;快说,你刚才吃过什么没有?&rdo;她直痛得两眼发花,望出去是他的脸,一张面孔几乎扭曲。他为什么这样问?她虚弱地说:&ldo;我什么都没吃过‐‐只喝过奶茶。&rdo;
他的样子可怕极了,像是落入陷阱的野shou一般绝望愤怒。他低低地咆哮了一声,雷少功立即对司机说:&ldo;调头,去江山医院。&rdo;
车子掉转方向往江山去。她痛得厉害,不知他为何这样,他死死地搂着她,手臂如铁箍一样紧,那样子像是要将她硬生生嵌进自己身体里去一样。她听到他将牙齿咬得咯咯有声,那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雷少功的脸色也是极难看的,他艰难地说:&ldo;三公子,不会的。&rdo;她不懂他们的意思,但慕容清峄的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他咬牙切齿地说:&ldo;我知道你们,你们算计了二哥,又轻车驾熟地来算计我。&rdo;
雷少功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又叫了一声:&ldo;三公子。&rdo;她一阵一阵冒着虚汗,耳里轻微的鸣声在嗡嗡作响,他的话她不懂,可是他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令她觉得恐惧。车子驶到江山医院,长驱直入停在急诊楼前。她已经痛得近乎虚脱,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雷少功连忙赶在前面去找医生。
四周都是杂沓的人声,嘈杂里只听到他粗重的呼吸,近在耳畔,又似遥在天涯。他的汗一滴一滴落下来,这样冷的天气,他的额头上全是涔涔的冷汗。医生来了他也不放开她,雷少功急切地说:&ldo;三公子,放下任小姐,让他们看看。&rdo;他这才将她放到病chuáng上去。三四个医生连忙围上来替她作检查,她无力地抓住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剩下的惟一支撑。
他竟然抽出佩枪,啪一声将枪拍在药盘上,吓得所有人惊恐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几乎
要滴出血来,那声音也似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ldo;我告诉你们,今天谁要是敢玩花样,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陪她一起!你们看着办吧!&rdo;
她渐渐地明白了,巨大的痛楚与前所未有的惊恐令她眩晕,她勉qiáng想睁开眼睛,只见雷少功抢上来抱住慕容清峄的手臂,却不敢去夺那枪。医生们也紧张起来,她仍攥着他的衣角,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他竟然这样说……要陪她一起……眼泪刷刷地落下来,身体的痛楚似乎转移成了心底的痛楚,一步之遥的死亡狰狞,她的手里惟有他的衣角‐‐只有他‐‐而这一切这样仓促,仓促得什么也来不及。她不敢再看他的脸,那脸上的神色灼痛她。她从来不曾知道,直到今天,而今天一切都迟了。他竟然是这样,连死也要她。太迟了,心跳成了最痛楚的悸动,视线与意识已模糊起来……
醒来已是深夜,右手温热地被人握在手心,她有些吃力地转过脸,他那样子,憔悴得像变了个人。她的眼泪成串地滚落,声音哽咽,&ldo;我没有事。&rdo;他的声音也哑哑的,&ldo;是我吓着你了‐‐医生说,你只是急xg肠炎‐‐我那样害怕……竟然以为……&rdo;
她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却似千钧的重锤,直直地向她心上锤去。他的怀抱那样温暖,他温柔地吻上来,仿佛碰触到最娇艳花瓣般的小心翼翼。她在泪光迷离里闭上眼睛,无力地沉溺。
慕容夫人叫了雷少功去,他原原本本地将经过qg形说了一遍。慕容夫人良久方才叹息了一声,说:&ldo;我这做母亲的,还有什么意思?&rdo;
雷少功静默不语,一旁的锦瑞说道:&ldo;看这样子,老三确实是动了真格了,只怕真的要由着他去了。&rdo;
慕容夫人挥一挥手,示意雷少功下去。怔忡了半晌,才对锦瑞道:&ldo;只能由他了,老三这样疑神疑鬼,想想真叫我难过。&rdo;
锦瑞低声劝道:&ldo;他是真入了魔,才会这样以为。&rdo;知道慕容夫人不乐提及旧事,所以只泛泛地道:&ldo;母亲岂会再错。&rdo;
果然,慕容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说道:&ldo;他这样一心地要娶,只怕谁也拦不住。我们倒罢了,只怕你父亲那里,他轻易过不了关。&rdo;
素素出院之后,又休养了数日。日子已经是腊月底了,慕容清峄这天派人接她去宜鑫记吃苏州菜。宜鑫记楼上皆有暖气,素素进门来,侍者就帮忙接过大衣,只穿一件蜜色碧花暗纹的旗袍,走进去才知道除了他,还另有一位客人。慕容清峄对她道:&ldo;叫人,这是何伯伯。&rdo;她低声按他的吩咐称呼,那人照例客气道:&ldo;不敢。&rdo;上下打量她片刻,对慕容清峄笑道:&ldo;三公子好眼光。&rdo;
素素脸上微红,在慕容清峄身边坐下。慕容清峄道:&ldo;何先生,我是宁撞金钟一下,不敲木鱼三千。只想请何先生帮忙拿个主意。&rdo;
那人正是有&ldo;第一能吏&rdo;之称的何叙安,他听了这话,微笑道:&ldo;承蒙三公子瞧得起‐‐不过,这是桩水磨功夫,心急不得。先生面前,容我缓缓地想法子,三年两载下来,或许能有所松动。&rdo;
慕容清峄道:&ldo;何先生是知道我的脾气‐‐不说三年两载,一年半载我也不愿等,这事qg怕是夜长梦多。何先生不看僧面看佛面,替我想想法子。&rdo;
何叙安沉吟道:&ldo;有一个法子或许能成,只不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