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骆驼和阿拉伯人
在所有人里面,我现在比较想知道江户川乱步的情况。
我会想。
他在晚香堂里面吃的都是速食泡面和零食。
以他的饭量,存货也不清楚还够不够吃,他会不会跑出去。
当时说是劫持,所以,我和乙骨忧太其实也准备了锁。在我们离开去见坂口安吾的时候,我们把晚香堂上落了锁,把人锁在屋子里面。但我买的是数字锁,只需要知道密码就可以自己开锁。所以,江户川乱步完全可以自己跑出去。
另外,如果他不跑走的话,我也不希望晚香堂乱成垃圾堆。
有时候我会认为,江户川乱步总是具有能在有序的环境下无意识捣毁一切的本事,就像是学不会听从,还没有被驯服的宠物。也许是天生的聪慧,他总是能巧妙地把握程度,所有的捣乱,任性与自说自话,都在人能够忍受的范围下,所以大部分情况处理他的办法只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你打算去哪里”
果戈里气定神闲地问我,仿佛是他一开始就放水给我,让我可以得到放风的机会。我也不指望他只放我一个人离开。在离开前,果戈里孩在我的脚踝处戴了一个类似运动手表的脚环。
“这是一个可以检测你的心率和运动幅度的感应器。你可以简单理解为运动手环,或者比较高级的计步器。这个感应器又另外装有卫星定位系统,如果你擅自逃跑的话,在终端会发出爆炸的指示。虽然炸不死人,但至少会让你双腿再也走不动路。”
我看着他蹲下来帮我戴上感应器时,头顶露出一个发旋,这让我想起乙骨忧太,他帮我穿过鞋子。不过,这种角度的话,但凡我手上拿刀,他当场毙命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我说道:“逃跑对我没什么好处。”
果戈里挑眉看着我,仿佛在质疑我的话,但我也没有必要和他多说。
“你不想森鸥外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你吗?”
如果我真的和森鸥外有较深的良性关系,那在他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睁开眼看到我的话,我个人认为,带来的惊吓绝对会比安心更多。比如说他会冒出「你也被关进来了?」的想法,原本只是一个人的焦虑,会变成双倍的不安。再来,想得再恶劣一点,对方也许会以为自己出卖背叛了对方。这就是绝望了。
所以,会真的认为第一眼看到喜欢的对方在自己身边,就会感到安心的人,根本没有思考情境的变化。这种人心思和想法其实应该很浅。这倒不是不好。我认为,就算是垃圾也有用处,所以有这种思虑不深的人也有他们独特的用处。
不过,果戈里只是单纯地调侃我而已。
“以他那种情况,也许耗尽所有的时间,可能也等不到他睁眼。”
果戈里听到我的回答后,偏了偏头,不知道是陷入思考,还是不以为意:“那你要做什么?”
“我想吃点东西。”
顺便去港口黑手党的管辖地绕两圈。
现在他们丢了首领,港口黑手党的反应情况是值得研究一下的。尤其是——他们现在应该都知道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在成为密医之前,还是战时的军官。
我上次打电话去找森鸥外,用的名义是「与谢野晶子」。我在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录取了她的声纹。根据她的声音,再加上我在阿笠博士那里学习到的技术,做个便携式的变音器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所谓「算账」,只是开了一个头而已。
我用与谢野晶子的名义,通知森鸥外,现在有人正在调查当年战时「人才培育计划」背后的非人性无人权的真相。而森鸥外作为就是被狙击的目标之一。
森鸥外当时问“与谢野晶子”,「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自然没有任何好处,这是在抹黑政府形象,从根源上就会被限流。就算是真的能做到公开审判,那些被抛弃的人也已经牺牲了。为了已经死去的人,无论最后结果是好是坏,人死不能复生。
哪怕有一句冠冕堂皇的「以人为证,以史为鉴」,这都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深谙政府黑幕的人不会与普通民众真的一起玩水户黄门那样的伸张正义的游戏。他们会精确地计算得失,如何把情况扭转成自己所需要的局面。
所以,森鸥外是作为已经认清楚政府腐败本质的人,自然从开头就已经猜透结局。
“对我自然没有好处。想要看着某人不幸,难道不能成为一个理由吗?”
森鸥外因为我的话而沉默,而后笑道:“看来你去武装侦探社几年,性格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仅偏激极端,而且盲目自信了不少。那我就等着看,你要怎么让我承担这一切的?”
在挂电话的时候,森鸥外微微一笑道:“在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小心不要意外死亡了。”这是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胁。
……
如今回想起这段对话,在对比先前躺在铁板床上一动不动的森鸥外,恍若隔世。
我坐在街边露天的咖啡馆桌子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