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得手之后毫不停留,双足划水,剑随人动,直将整件鱼皮水靠连着皮下肌肤豁开大半。
血腥味霎时溶在水中。
海水咸苦,侵浸翻卷出血的伤口,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鱼皮人当下痛得失声痛呼,一张嘴才反应过来身在水中,顿时灌了一大口水,挣扎起来,重伤的手腕也再握不住手中的飞鱼刺。叶孤城牵住外衫,反身再刺,鱼皮人两度重创,另一支飞鱼刺也不得不脱手。
两支细剑失去了主人的依托,密度又大,悬针般径直向水底沉去。
鱼皮人身上的水靠被豁开大半,像掀开的蚌一样拖曳在身后,阻力不减反增。飞鱼岛出身的人素来以水战见长,他大约是没想到水战能栽在对方手里,此时黔驴技穷,只能拼命游开。
叶孤城几次三番与他交手,也有几分恼火,正想追击,却在此时意外看到悬在商船底部的□□。
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像一个黑漆漆的大马蜂窝一样悬在水中,有隔水的引线连接其上。
引线的那头,必是露出水上。若是有人在船上点火,引线激发□□,便会炸毁船底,冲击波所至,船上水下的人,都难幸免。叶孤城沿船底看去,影影绰绰,□□葫芦似的不止一个,引线却只有这边一条,要让引线隔水,需要制作隔水燃火的空腔,并不容易。
叶孤城权衡之下,舍了鱼皮人,向船底引线游去。总是斩断引线更重要些。
方才在水下布雷的海盗并未远离,见状纷纷向他合围。
叶孤城屏息,咬牙,踩水,出剑。
深夜的海水下,黑暗,静谧;人影的晃动像鱼,像龟,像晃动的海葵,更像不可描述的鬼魅。
一股一股腥咸的猩红的血液涌出来,在同样腥咸的海水中扩散,涌动,融合,把清黑的水染成更深更浊的颜色。
潜水布雷的海盗并不能给叶孤城以威胁,真正威胁他的生命的,是水。
叶孤城在缺氧的恍惚里甚至想起西门吹雪调侃他的话。
“水中的天外飞仙,是像金枪鱼呢,还是像大白鲨?”
长久地待在这样的水域中是极其危险的,如此浓郁的血腥,不知已经吸引了几十里外多少危险的鱼。
长久地屏息在水中与多人交手,也已是他现在的身体所不能负荷。
他最后一次从人身上抽出剑,身边是零星的死尸和他们散在水中的血线。他无法阻止活人逃走。
眼前只余一片黑蒙,他几乎是靠手摸到引线,然后依靠剑的锋利,一遍遍地反复切割,终于锯断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