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殿下请求愈伤之叶的机会,也许还是不要来到更好。不过待到手上这些工作告一段落,我可能命人代我造访一次森林。”云深说。
“此次出行匆忙,森林的通行证并不带在身边,阿尔瑟斯出事之后,森林的守卫也有所加强,”亲王说,“将这枚徽章交予你选定的人,见到这枚徽章的精灵知道如何招待他们。”
亲王摘下了胸前做工极为精美的翡翠徽章,由范天澜送到了云深手上。
云深看着躺在掌心的盈盈翠色,微微一笑,“真是美丽的工艺品。来到这边之后,我还没见过遗族传说中的手工技艺……现在看来确实名不虚传。”
这句话让两位精灵的神色变了变。
“能够受到精灵一族的庇护生存在森林之中,相比必须为生存挣扎的同胞,他们也算是相当地幸运了。”
亲王看着云深,开口道,“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本应牺牲的信使却活了下来,我能得知这一切,应该算作一种意外。”云深说。
百年封印时期,神光森林并非与外界毫无交流,在中央帝国的官方记录中,第五任摄政王西里斯以竭诚之心打开了森林的封禁,从圣地取来赐福之泉的泉水保住了皇太子的性命,使帝国得以平稳度过一场政治危机,隐藏在后不被记录的,是当年帝国第三骑士团一路追杀一支遗族,却在进入神光森林外围后完全失去了他们的踪迹,而随队的法师发现了森林禁制波动的迹象。
帝国最终默认了此事,赐福之泉是他们得到的报偿,交易的真相则被层层包裹在同期的纷乱史实之中,精灵也一直对此保持沉默。当森林终于从裂隙之战的创伤中休养过来,再度向外开放的时候,帝国的新版图已经确定了,遗族是遗留了魔族血统的“异端者”也成为了教会不予余力的宣传下的“事实”。被已经确立了稳定统治的帝国新领地包围着,除了继续隐匿自身存在地生存下去,这批遗族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但他们并未被完全遗忘。四十年前的影子佣兵团找到了这批同胞,两年前,一位年轻的信使再度造访,带来了更多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生存的同族的信息。
“那位信使如今何在?”亲王问。
云深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对面,黑发的青年走过来,站在了他的身边。
亲王的视线落在范天澜的面孔上,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不是这个人,”他看向云深,“气息不对。”
云深顿了顿,“气息?”
“我很难辨认精灵之外其他种族的长相,”亲王淡淡地说,“那位信使曾来到我的面前出示信物,我只记得他的发色和气息。虽然我能见到大多数人类的灵魂颜色,但经过训练的人能够在我面前隐匿本真,那位信使恰好属于这种人。”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脸盲症了,人脸识别能力已经达到一级水准的云深思忖了一下,“天澜,那个时候,你的外表……”
“银发,”范天澜语气冷静地回答,“到达神光森林的也只有我,没有别人。”
“那位年轻的信使若是还活着,应当与你的侍从同龄,当年我能确定他是一个隐藏了真实面貌的遗族人,”亲王说,“如今的我却不能肯定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否是人类——将阿尔瑟斯从你们的温室带来此地,直到回到我手上这段时间,这个人的心脏只跳动了五次。”
范天澜的神色没有变化,云深垂目不语,只是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塔克拉笑了一声,“心还在跳,至少不是个死人。从小绿毛被带过来到你手上这段时间——你从哪儿听到这家伙心跳不跳的,耳朵长就这么灵?”
“记忆共享。”范天澜说。
塔克拉勾起嘴角,“我是文盲,听不懂。”
“极少数的几种灵魂契约才能实现的分享方式,一方向另一方完全敞开自己的精神,将记忆投影过去……”
“这真是太变态了。”塔克拉说。
亲王:“……”
两位精灵则是怒视着这个态度轻佻口无遮拦的男人。
“塔克拉。”云深叫了塔克拉的名字,打断了他接下来更无礼的话,“抱歉,殿下。”
“无妨,”亲王看起来对塔克拉的挑衅确实并不在意,“作为树精灵成年之前的第一监护人,这不过是保护他的一种手段。”他顿了顿,“甚至只要他愿意,你也能做到。”
对这个世界的所谓力量天赋一点儿也摸不着边的云深只是微微一笑。
“在成长期到来之前的弱小,树精灵实际对人类相当防备,能够接近他的人类并不多,大多是年幼的少女,而诱骗他的人是受了他人的迷惑才能将他引出。”亲王说,“而你是完全不同的,远东术师。”
“对我这种年纪的人来说,天真无邪已经是久远的回忆了。”云深说。
“树精灵并不只受纯洁吸引,虽然你的气息确实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类洁净,”亲王看着云深,似蓝似绿的双瞳所倒映的,是只有特定血脉才能见到的景象,“普通人类的灵魂之光杂色斑驳,意志坚定或者感情激烈的人会显得明亮和纯粹一些,喜怒或者善恶,总会有所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