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阁下。”药师非常客气地说,“我这里只有这个。”
修摩尔没有问里面到底泡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可怕的味道,他将陶罐的盖子盖上,算是暂时隔绝了那种能令狼人晕眩的刺激,斯卡在这个时候说道:“那把剑可不算初代皇帝的唯一遗物。”
修摩尔把药酒给药师递回去,“那是唯一陪伴他到最后,并且流传下来的事物。”
“所以你也要插手帝位争夺?”斯卡挑眉看着他,“难道你还在期待那把剑跟你一样,有个初代皇帝的残魂留下来让你复活?”
“法外之血可遇不可求,不如一试。”修摩尔说。
“那把剑少说被五六个皇帝用过,可从来没人听说过有什么鬼魂在里面。”
修摩尔没有回话,他的目光落在火塘中烧成橙白色的余炭上,冰蓝色的双瞳反射着火光,敛去脸上的笑意之后,他的面孔看起来锐利而深沉,自灵魂移居,这副躯体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不仅再无当初虚弱呆滞的模样,而且越来越接近当初灵体状态的他。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那是我和他之间的誓言。”
“要遵守誓言,也得有那个对象。”
修摩尔抬眼看向他。
斯卡对他一笑,“奇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白日梦不如少做。”
药师撑在地上的骨节发出一声轻响。虽然斯卡说话一向不太讲究技巧,不过这样的言辞实在太过尖锐,修摩尔神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离他不远的布拉兰却慢慢坐直了身体,一只手向下垂去,盖住了魔剑剑柄上闪着幽微光芒的黑曜石。修摩尔静静地看着斯卡,冰蓝色的双眼冷酷如巅峰之雪。
斯卡一手搭在膝盖上,侧脸对上修摩尔的视线,金绿色的双瞳中也是漠然。
“你惹人厌的本事倒是挺高,小子?”修摩尔脸上浮起了一个完全不能称之为笑的表情。
“怎么,听不顺耳吗?”斯卡咧嘴一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对或不对又如何?”修摩尔轻笑一声,眼中却毫无笑意,“我的事,你最好闭嘴。”
“摆老人家的架子,嗯?”斯卡也笑了一声,“你忘了是在谁的地盘上?”
“要约战,你这种手段太幼稚了。”
“谁耐烦搞这种弯弯绕绕,”斯卡将连肉汁都蘸净的木盘放到一边,“虽然我确实很想跟你干一场……”
一道锐光骤然闪出,斯卡反手拔剑,以迅雷之势挥向修摩尔,一柄形制与之完全相同的长剑迎面接住,剑刃交锋发出火花,修摩尔哼了一声,“不用雷神?那样你还有点胜算!”
“它还用不上!”斯卡也冷笑,“刚换的壳子习惯没?半路摔倒别怪我不客气!”
近距离听到如此密集高亢的金铁交击声,耳膜被刺得疼痛的药师抱着酒罐向后退去,伯斯护在他身前,布拉兰还留在原地,不过那两个忽然就打起来的家伙并没有表现出他们真正的实力,长剑挥动带起的剑风吹动药师的白发,却没有波及这顶帐篷里的其他东西,布拉兰甚至还能悠悠地把火塘给盖上。
但帐篷完全不是适合打斗的地方,刺啦一声,斯卡一剑刺破了帐篷,与他剑锋纠缠的修摩尔随后将那个裂口绞成了破洞,冷风随即裹着碎雪灌入。
“地方真小!”修摩尔说。
“出去打!”斯卡喝道。
于是他们就出去了,从那个被他们割出来的破口。
药师站在帐篷里,一脸寒霜地看着那个不断吹入风夹雪的大洞,布拉兰施施然提着魔剑起身,“我去观战。”说完也从那个刚开出来的小门钻了出去。
“药师。”伯斯轻咳了一声,“您先忍耐一下,我去找材料帮您修补帐篷。”
神色不动的药师抬了抬手,表示他已经知道了。不过在伯斯离开后来到的人当中没有银白色毛发的狼人青年的身影,神态有些惶恐的奴隶向药师报告,那位年轻的百夫长也赶到争斗的地方去了,药师沉默一会,然后只是应了一声,脸上不见前段时间的怒意。
这就是那个曾经还能遏制,现在却愈演愈烈的问题——冬季本该是休养生息的季节,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严寒和食物的单调窘迫让他们只想睡过这段时间,然而对另外一些人,尤其是从年头到年尾都一样地生机勃勃,连风雪酷寒也压抑不了,非得折腾出什么来的人物来说,安安分分抱着炉子过完这一冬几乎是不可能的。本来这种干扰部落安定又难对付的刺头只有那么几个,制服斯卡之后就不会有大的问题,然而今年的撒谢尔加入了两个新成员。
不管是那个空有一副可靠外表的布拉兰还是虚龄231岁的狼人先祖,他们都用切实的行动向旁人展示了他们和斯卡不愧是同血一脉,那种德性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