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不把卷轴给我的原因?”艾克林恩裹着毛毯躺在墙头问我,空间锁持续的时间有十几天,无论如何他也是逃不脱的,“因为你知道我就要死了,是吗?”
“厄德隆的自负让你活过了今天。”
地下激流的瀑布在我们面前隆隆作响,艾克林恩怔怔地看着它。
“或许,我真的要死了,”他突然用力地揪住自己的头呻吟,“近距离接近厄德隆,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奥术能量就像沸腾的大海,实在是太强大了。据说他掌握了很多传奇奥术,我想那不是谣言。还有苏拉克,苏拉克是传奇灵能大师,也被他趁乱杀死了?”
我没有搭腔。
他苦笑:“我一开始就是他选定的替罪羊,是吗?不是那些半龙。”
暴动伊始,半龙就一个都没有出现,不论在城市的哪个角落都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恐怕他们是他的秘密手下,不是临时盟友,”我缓缓说,“否则他没有不抛弃他们的理由。”
“好吧,我死定了,”艾克林恩渐渐平静下来,“但无论怎样,最起码我赢得了一次反击的机会。”
的确如此,如果刚才艾克林恩反抗,厄德隆要下手杀他,他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身处空间锁范围内无法传送逃跑,还在战斗中用掉了那么多高级防护和反制法术……厄德隆伸出一条触须就能把他捻成粉。
休息一个晚上再决斗,有足够的时间重新整理和恢复法术,无论如何也比立刻拒捕强。
一个奥术卷轴轻轻地放在巫师的身旁。
“哇喔,”艾克林恩说,“这可真是个惊喜。”
我淡淡地说:“我说过,你会得到的。”
“可你居然克扣了一个,”艾克林恩没好气地盯了我一眼,“我是该感谢你这时候仍然知道兑现承诺,还是该痛斥你的恶劣奸商行径?”
他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了卷轴。
“而且这也不是‘真言术:死’!这是……”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声音却越放越低。
我转身离去。“祝你好运,巫师。”
本能释放室的红色拱门已坍塌成了废墟,战火燃尽,血迹仍随处可见。
红兽人三两下搬开碎裂的巨石,露出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挥之不去的尸臭从里面直蹿出来,熏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守在这里,不允许任何生物进出。”
我这样吩咐他,然后给自己灌了一瓶麻痹药水,大步迈入岩洞,向深处走去。
激战过后泡了个spa,之后舒舒服服地一夜睡到第二天中午,现在的我容光焕,精神力尽复不说还颇见增长,心灵异能的运用更加流畅自如了,这或许是好事,只是时时造访脑袋的眩晕和头痛也更加强烈了。
我没去七桥角斗场等着观看巫师对厄德隆的决斗,毫无悬念的对决缺乏吸引力。我只希望艾克林恩能死得毫无痛苦,尽管这希望渺茫,我仍然如此希望。
本能释放室的血红帷帐都被撕扯成了碎片,到处是蜷缩的卓尔雌性的尸体。她们个个瞪着眼睛,吐出舌头,有的用力掐着自己的喉咙,甚至有的用指甲挖开了自己脖子上的气管。当城市陷入了激战,没人在意这些变成脑残的卓尔雌性的死活,不知是谁击塌了岩洞大门,于是毫无抵抗力的她们都被困在岩洞里窒息而死。
我仔细地逐个儿检查她们,直到现了令我满意的伤痕:那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美的卓尔雌性,在她纤细僵硬的后背上有一条狭长的割裂伤,伤口从肩膀直劈到臀部,几乎把卓尔切成了两片,却一点儿血迹都没流出。这是转位者的次元斩击。
穿过被我彻底破坏的秘银门,人面葵的花房里弥漫了浓郁的臭气,花房里同样找不到一个存活的生物。伯根杜尔和几百具肉花盆的尸体一直都浸泡在小湖里,把水搞得腥臭无比。
我无声无息地漂浮走过水面,小心翼翼地穿过湖心小岛,足不点地笔直向前。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几近窒息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我现自己穿过了花房后长长的隧道,正站在一片绝壁的中央。
这里赫然是另一个陌生的地下裂谷,和地狱火之城的裂谷相平行,只是这里一片死寂,下面没有熔岩火焰河,上面也没有地下急流瀑布。没有地热,没有水源,刺骨的寒冷,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连苔藓都无法在这儿生存。只有无穷无尽的风暴在遍布黑岩的裂谷中肆虐,如果不是我牢牢抓住了石壁,这呼啸的狂风不知会把我卷向何处。
一点火光在我面前的黑暗中跳动,似乎触手可及,实际却遥远不知凡几。
暴动伊始,半龙就一个都没有出现,不论在城市的哪个角落都看不到他们的影子——这里是跟地表直线距离过五十英里的幽暗地域最深处,又有奥术迷锁的限制,非灵吸怪生物想直接传送进出本城无异于做梦。两个来自地表的半龙,他们又能藏匿到哪儿?
他们就在这里,而且一直都在。
我不打算冒险用心灵异能去探测,剩下的两个半龙,那个半龙巫师还好说,另一个却是心灵术士进阶的转位者,显能水平不亚于我,对心灵异能的波动相当敏感。
幸好火光周围绰约人影的尺寸为我提供了衡量距离的参照物——即便是拥有黑暗视觉的半龙,在这寒冷孤寂的地方也只能燃起篝火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