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了一点点修辞,我喜好华丽而又充满动感的辞藻。”
“但我从没这么干过,”我抬头瞪着他,“只是用触须在其他生物的表皮和黏膜处爬行……这太蠢了,毫无意义,而且浪费消化酶。”
艾克林恩耸肩:“文学艺术就是要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么,你得允许作者在事实基础上的一点儿虚构嘛。”
“但这和破坏魔网有什么关系?”
“啊哦,那可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你一贯总嫌我跑题歪楼的。”
“讲给我听,我们时间充裕。”
艾克林恩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他此刻的表情我从未见过。“好吧,咱们这么讲。你觉得我怎么样,朋友?”
我认真地想了一秒钟。
“喜欢说冷笑话,时常被雄性冲动左右,敏捷手套做的很好……”
“谢谢夸奖。”他连忙打断我,“我的意思是说,你经常用‘种族智力差异’来嘲讽我,你觉得我的天赋才智怎么样?”
“实话实说,你差劲透顶。”
原先在地狱火之城的时候,我和艾克林恩有个协议。他教我法术知识,我教他灵能知识,彼此都不藏私。结果我很快就掌握了辨识法术和古代文字等相关魔法知识,他却一无所成。
“我恨你的坦诚,”巫师悻悻然,“老实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词儿。”
“天赋……”他盯着我说,我能感到强大的怨气环绕在他身体周围,“你们这些章鱼头,天生智力群,还有与生俱来的强大灵能天赋。更别说你了,‘天命者’,嗯?天空浮云,凡俗仰望,遥不可及!哈,我倒忘了,你还没见过云是什么样儿呢。你有智力天赋,所以学习法术知识不费吹灰之力;而我没有灵能天赋,所以心灵之门永远无法向我开启!”
这家伙又跑题了。我看了看他捏得白的双拳,觉得此刻还是不打断他为妙。
“天赋,何其狭隘,何其浅薄!”
他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十五年前,我只是一个满心想学魔法的小屁孩。我的老师是哈鲁阿最杰出的巫师之一,可你知道他是怎么评价我的吗?他对我说,我是个平庸的穷光蛋,智力平庸,手脚也不够利落,要不是我做的家务比任何一个杂役都合他的心意,是绝对不会收我做学徒的。他还说,以我的才智,穷其一生也不过接触个四层魔网,要想更上一层楼,恐怕需要每天用智力药水泡澡才能做到!”
他哈哈大笑:“可你看我现在的成就!”
“我钟爱魔法,”艾克林恩说,他恢复了平静,“不仅因为它强大,也因为它是如此宽容,如此亲和。凡俗一辈子与灵能无缘,通向魔法之路却有那么多。牧师、祭司之类的侍神者向神祈祷,就可以获得神所赐予的魔法。至于我们巫师,信仰淡薄的凡俗之辈,则通过刻苦的学习,一样可以获得使用魔法的技巧。
“所有的巫师长辈都是如此教导我们,魔网就是使凡人施法者能够安全接触魔法原力的渠道。你想要施法吗?没问题,学习,再学习。随着加深对魔网奥秘的理解,用你的意志完成种种技巧以沟通魔网,通过它你就能汲取魔法力量完成法术。
“这就是我们与侍神者的差别。同样都是魔法,他们通过神的赐予得到使用魔法的权利,是神赐之术,所以称为神术。我们通过掘魔网的奥秘得到使用魔法的技巧,奥秘之术,所以称为奥术。”
“但我不满足,”艾克林恩说,他的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辉,“魔法,仅仅就是这样而已吗?”
“十五年前那个资质平庸的小屁孩得到了一本笔记,”巫师微笑,“不是你想象的魔法秘籍或是大幅度提高智力的静思手册,那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大陆历史传说的记录。我出门为老师采购蔬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吟游诗人。他游历大陆,听过无数奇闻异事,就把它们都记在了本子上。那就是他的笔记。我节衣缩食,用一个月的饭钱换来的。
“那本很平常的笔记里提到了一个很不平常的人。他所做的那些惊天动地的事迹,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改变了我的一生。”
“卡苏斯,”我说。这个名字浮现出我的脑海,如此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缘故。
“没错,就是他!”巫师大声说,“如果说魔网是凡人可以接触魔法本源的渠道,施法者是渠道的这一端,那渠道的另一端是哪里?魔法的本源又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魔法就是魔法,无论奥术和神术,都有相通相类的法术。那么魔网对神术施法者是否和奥术施法者同样有意义?这就是著名的奥术疑难,‘卡苏斯疑难’,也是后来卡苏斯自创的那个空前绝后的传奇法术的理论基础。他几乎成为头一个仅仅施展一个法术就把自己变成神明的巫师!”
记得在地狱火之城,艾克林恩曾经半开玩笑似的跟我说,他的目标是变成一个神。
“卡苏斯的成神术成功了,也失败了。他成功地使自己拥有了神明的力量和知识。但凡俗之躯却承受不起,在得到神力的一瞬间,卡苏斯的**崩溃了。由于他企图取代的是魔法女神,所以随着他的死亡,他所接管的魔网一度崩溃。这事件导致的种种后果,如魔法女神的重生,魔网的重建,以及重建魔网之后女神对传奇法术的使用限制,我就不一一赘述了。我只想说,卡苏斯关于魔网和神明关系的理论是正确的,他所研究的方向也是极具指导意义的。”
我用触须在水晶球的记忆石基座上轻轻地画圆圈:“可我还是没明白,卡苏斯成神术和你虚构我用触须**雌性的垃圾故事之间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