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珉坐在前,也迎风,一身白衣随风漾吹。只是为这一句‘千年不败’她无声抿唇,身子最终平定任由秦姬凰带自己策马狂奔。
小半时辰后,马蹄停止的地方果真是块风水宝地。
即使层层积雪也可窥见春夏时这里的青山绿水,而两人处在四面环山最中间,身侧一条小溪流湍湍穿过,天地这时白茫茫银装素裹。最最重要的是除了风大,无人打搅。
马还是那匹长凫,它没管背上新旧主人,只顾探头喝溪边水。
“实不相瞒,我方才又想了想,还是觉得最后那句千年不败听着更像是诅咒。”秦棠景率先开口却不落地,双手保持越过楚怀珉腰间抓缰绳那个姿势。
楚怀珉被困在她怀里无法动弹,又只好冷淡地唱起反调:“可我喜欢你这个诅咒。”
“那真是可惜。”秦棠景唇角挂着一掠浅笑,“因为,从古至今没有哪个王朝永垂不巧。”
“秦王带臣女来此,就是为了说教?”
“当然不是。”
秦棠景故意卖关子又不明说,空出一只手去擎了那柔软裹在自己掌心。楚怀珉并未挣扎,依旧面如冷玉,眉尖蹙紧到底微微颤了下,“臣女不明白秦王的意思。”
身后人将下巴搁她肩上,笑容开始凉薄,“很简单,只要孤王不下旨摘掉你头上那顶秦国楚妃的头衔,你就永远是我秦姬凰的楚妃。”
长凫这时卷起舌头仰头似乎附和般地长嘶一声。
秦棠景立刻恨恨地拿另只手揪一下马颈,可没忘记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上次对自己的背叛!
长凫吃痛,甩脑袋又是长鸣。
秦棠景不解气,又揪两下。长凫很不满,回头朝她一记嘶鸣高过一记。
朝她发出警告的意思相当明确,秦棠景毫不怀疑再动长凫一下绝对被扔下溪流!有灵性的马儿精明得很,当然理解自己的处境也知道护哪位主子,它本就被旧主抛弃转赠才与新主结伴,那新主子对它也是相当好,长凫早已认主。
这几声急促嘶鸣倒是将一时失语的楚怀珉震回清明,低低地起音,“有名无实你也愿意?”
秦棠景一面抚摸长凫颈子一面回得干净利落,“不愿意,但又没办法双全。毕竟你只是逢场作戏,而我却入戏太深。”
长凫甩脸不吭声继续喝水;楚怀珉也继续失语。
捧在眼前这一颗心她已经分不清究竟真不真,秦姬凰一向比她会伪装,她更愿意相信身后那人又在准备密谋什么阴谋诡计。
“机会孤王已经给过你,是你执迷不悟不愿回头。”那厢秦棠景还在深情款款叹气,“那就别怪孤王心狠手辣,亲手断绝了你心底那一丝希望。”
楚怀珉终于浮起燥意,“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棠景安抚好长凫,将怀中人紧了一紧,双眸无尽深邃,人却还是在楚怀珉看不见的背后展颜欢笑,一字字地:“你费尽心机接近孤王,暂且不论为了什么目的。就冲你拿下我大秦半壁江山,孤王对你的才能佩服五体投地。但如果我们注定敌对,那么,我们的好戏才刚开始!”
话到最后声调逐渐高昂,长凫这时被迫停止喝水,被旧主一记鞭响逼着往前奔腾起来。
即便不再是它的主人,秦棠景使出御马术照样死死拿捏长凫。
风里人复又长笑,这次不再停留,连人带马跑了一段路。楚怀珉也不反抗,心知秦姬凰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索性一探究竟,只是在呼吸间似乎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以为错觉,可是离这条路的尽头越近,那股血腥味就越浓烈。
马蹄没有为此停下,耳边却有声音坠落,“前面就是流谷,非常适合设下埋伏伏击敌人。”
这句莫名其妙绝对不是兵法解说,楚怀珉深深一惊,来不及细想就隐隐听见从流谷深处传出兵器相碰和厮杀声,回荡耳边格外刺人。
悬崖峭边最终停下,秦棠景很好心地提示,“你要不要去看看下面发生了什么。”
楚怀珉稳住心神,先一步飞身下马,低头往下望去——
只一眼,心神瞬间晃荡,除了一口气哽在喉咙的难以言喻和显露震惊表情,实在无法形容此刻情绪。楚怀珉退了一步只觉头晕眼花。
这时秦棠景来到楚怀珉身边,抬手摁住楚怀珉的肩膀不许她退缩,冷眼俯视谷下形势,指着当中一人,一句话将楚怀珉往日的冷静自持彻底击碎:“看看,睁大眼好好地看!被追杀得像败家犬那样的人是谁,像不像你皇兄?”
“孤王只是小小使个计,你皇兄就巴巴赶着上当,那样烂泥一般的人值得你这么尽心扶持?无论你怎么做,怎么努力护楚国周全,总有人不服你楚怀珉,总有人在背后将你的心血付之一炬!这就是现实,很痛心是吧?你就是这样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可就算你姓楚又怎样,别人一样不把你当一回事。史上哪个名垂千古的人不是忍痛割舍别人放不下的东西。历史是由胜利者所写,功过自有后世评说!”
这番话下来秦棠景大气不深喘一下,事实却比银戈一击穿心还要让人绝望。秦棠景依然揪着楚怀珉肩膀,声缓了下来,“孤王不愿与你为敌,所以才处处给你机会。完成统一天下这等千秋大业,谁会管你人是赵魏燕还是楚宋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