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汉子则罢了,身形高壮,一看便知是城中游手好闲的游侠。
可眼前这青年,消瘦的身上挂着一件空落落的旧袍子,面上带着几分文气。
看户牍记载,竟还念过书,识得字。
这小吏不禁抬起头:“你既识字,难道不知太守府官学正招募刀笔小吏?”
虽只是一百石的小吏,可也是吏啊。
努努力,认真下苦功,考核升迁后,也不是吃不上肉,何必来参军,刀口吮血?
闻言,这青年一笑:“家为袁贼所破,宅为袁贼所烧,只余我一人,做个小吏苟活,哪里有亲自上阵搏杀破贼来得痛快?”
若是只图苟活,如何对得起被贼人杀害的爹娘,如何对得起被凌辱的姊妹?
想着青年笑眯了眼睛,他本就是一副白净面皮细长脸,此时笑着,竟如一只狐狸一般。
坐在高足桌后的小吏看着他轻松的笑容,心中一突。
有心说两句客气话劝解,可瞧他模样,话却说不出口。
心中叹了口气,垂头签了条子递去。
那青年双手接了条子,道了声谢,朝着旁边刚走了两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喊。
“哎!”
他转过身,便见那小吏想起什么似的道:“军中设讲武堂,教授兵法韬略,破阵摧敌可不是只有一条路。”
说完,小吏转回了头:“下一个。”
讲武堂,讲武堂……
青年默念着,随后眼中猛的迸发出一道光芒。
“哎,你也来参军,我也来参军。”一旁伸来一支胳膊,一把揽住了青年的脖颈,梁大自来熟道:“既是有缘,以后我罩着你。”
听得小吏与青年的对话,知道这青年识字,梁大急忙上前笼络。
青年却不知他那么多门道,嘴里依旧念叨着。
就这一小会,他们等待着的帐子前,门帘一掀,数人整理着衣服鱼贯而出。
一个穿着白布罩衣的中年人冒出个脑袋来,“你们进来。”
等在门前的几人,相互看看走了进去。
一进帐子,便先被里头沉闷的气味熏了个倒仰。
足矣容纳百人的大帐篷里,摆放着几张桌子。
里面弥漫着,发酵已久的脚臭味汗臭味狐臭味……
梁大倒是习惯了这样的气味,他身旁的青年却是立即捂住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