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泷西没管余素敏怎么跟谢卫民解释,拿着自己的饭缸就往食堂走,走到一半又拐去了邮局,准备给家里拍个电报。
上辈子她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接受自己不是爸妈亲生,就被刘春华强硬往沪市赶。
谢泷西由刘春华一手养大,性格也随了她,犟。
当时刘春华生怕她犯犟,把大好前程给断送了,忍着心痛说了很多违心又伤人的话。
少年人哪里分得清那些话的目的,即便分得清,盛怒极悲的情况下,只会不停地回想那些话一遍遍地伤害自己,提醒自己。
到沪市后,谢泷西只给爷奶写了报平安的信,但没有收到回信。
谢泷西于是以为,连疼爱她的爷爷奶奶都不要她了,再加上很快谢岳平露出真面目,强压着她下乡,她根本顾不上别的。
下乡后倒是写了,但同样没有回信。
上辈子谢泷西以为是家里真把她当累赘,不要她,但看到黄四平出现在沪市谢家后,谢泷西心里有了怀疑。
她下乡时那些信,十有九被黄四平截下,根本就没有被寄出去。
重生后谢泷西给家里写了信,把上辈子的遭遇添油加醋跟家里讲了个遍。
当时她没意识到谢岳平有多龌龊,信是在厂里寄的。
也不知道信最终有没有寄出去。
不过厂子里这么多人,邮筒里每天大半筒的寄件,谢岳平应该没那么闲一封封去翻,最多是把回信给她扣了。
到了邮局,谢泷西习惯性地找打电话的地方,排队到一半,被人发现她没挂号,又被糊里糊涂挤了出去。
“打到哪里?”负责挂号的女同志从窗口问,语气有些不耐烦。
谢泷西忙道,“蒲宁,江省。”
女同志写字的手一顿,皱了皱眉,“长途啊?长途打下来,得好几块钱,你确定要打?未必能打得通。”
谢泷西怔了几秒,才想起现在还是由接线员一级一级传递叫通的时候,脑子里那个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是公社的。
就算打通,也要由公社那边安排人往生产队送信,约定时间另外联络。
“谢谢提醒,我去发电报。”谢泷西忙不好意思地道谢,转去另一边排队发电报。
电报在这时候,某种程度上来讲,比电话更便捷,也是即时远距离通信方式之一。
一个字三分钱,比电话便宜,比写信贵。
谢泷西一肚子话要跟家里讲,可到最后一算价钱,自己默默地坐在那里减字数。
没办法,她现在手里的钱还是上沪市前刘春华偷偷在她包里塞的,就十块,得坚持到下个月发工资。
把花名册的事重点讲了下,谢泷西又说了自己通过考试留厂的事。
左减右减,最后还是花了一块二角三。
去发报台那里领了表格填上,交了费,谢泷西才慢悠悠地往食堂去。
下班后忙这忙那耽误得太晚,食堂里已经没几个人在吃饭了。
好在打菜的窗口还有菜,谢泷西自己动手给自己打了够吃的份,找了个挨窗敞亮的位置,安静地吃起饭来。
谢泷西早习惯一个人吃饭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结果她独自吃饭这一幕,也不知道是哪个邻居看到了,回到家属院就忍不住跟大家八卦起来。
这次都不用谢泷西引导,大家自发往谢岳平两口子身上猜,。
“小姑娘一个人坐在食堂,孤零零的,看着可怜得嘞,作孽!”
“肯定是小西太优秀,通过考试了,谢岳平和余素敏的算盘落空,没人替他们宝贝女儿下乡,才把小西扫地出门了。”许春来许阿姨帮着出了大力。
没有比这更符合逻辑的推断了。
就算余素敏出来辟谣,说是谢泷西自作主张转的粮食关系,邻居们也都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