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打断湘玉的话:“你有话便说,可别给我带高帽子。”
湘玉嘻嘻笑了一声:“梅香也是受害人,她自己也不知道得了疟气,这两日还在卖力干活呢,若是把她一个人留在山下无依无靠,不说别的,连饭都吃不上,咱们把她送过去,找上两三个大点的丫鬟,轮流给她送饭,反正就放在院子外,也接触不到,等梅香好了,再让她回府当差。”
冯氏有些提心吊胆:“送饭也就罢了,还让梅香回来当差?”湘玉知道,古代人都求个吉利,像梅香这种情况,有的人家直接挪出去,让她自生自灭了,别说回来当差,死活都不会管。
湘玉劝说冯氏:“梅香来了我这日子虽然不长,但是我使唤的十分顺手,她是一个知情识趣的,找一个顺心的丫鬟不易,太太可别拦着我,不然我可不依。”半央求半撒娇,又跟冯氏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冯氏也不是绝情的人,总算答应了湘玉的要求。
梅香被挪了出去,苏家的护院们用白布围上嘴,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抬了一顶绿蓬小轿子,送了梅香去山下。
临走前湘玉隔着帷幔见了梅香一眼,和梅香说好好养病,等她好了就接她回府,梅香的眼泪珠子巴拉巴拉往下掉:“小姐你没有诓骗我?我若是好了,真的能再回来吗?”
湘玉用力的点点头:“梅香你放心,我说到必然能做到,你只管好好养着,其他不用操心。”
梅香此去,刚刚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她到苏府不到三个月,就给整府带来如此大的麻烦,能送她去养病已经算是仁义,小姐竟然还说允许她回来?梅香身子弱,摇晃着给湘玉跪下磕了三个头。
湘玉也过不去,忙说快起来不用这样,梅香擦了一把泪:“小姐这是我的心意,待我好了,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恩情。”
此事对于湘玉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没梅香说的那样伟大。
采茶在一旁说:“梅香你放心去,你的床铺我还给你留着,谁都不给。”
梅香憔悴不堪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好嘞,我一定健健康康回来。”
送走了梅香,湘玉要安排给她送饭、照看她的人,刚在冯氏那说的法子行不通,冯氏当时心烦意乱,加上苏鸿良拂袖而去,根本没心思仔细听她讲话。
山下离苏府太远,一日三餐每日跑过去送,要把人累死了,这段时间还得找人在附近照看着,湘玉想了想,去前院找了苏重秉。
湘玉的要求苏重秉几乎有求必应,帮人也是积福,湘玉都想好了,让采薇和采棠去山下,采棠最细心,两个姑娘家去外面湘玉也不放心,采薇哥哥在采买处,跟着一起去更妥当。
苏重秉道:“没问题,我再给你拨四个护院过去,院门总得有人守着才放心。”
大夫开了预防疟气的药方,厨房里煮了好几锅,苏府的每个人都喝上一碗,冯氏又搜罗出了一些食谱,什么蒜头椒叶汤、赤豆鲤鱼汤,每日换着花样做好端上桌。
大夫说,先观察三个月,如若三个月家里无人发病,那说明大家都是无碍的,三个月作为期限,日子一过便一目了然,湘玉不知这疟气和现代的有何不同,大夫说潜伏期是三个月,那她就静静等着吧。
安排好有病的那个,没病的一家子人更难安排,疟气到底是传染病,也不知苏家人有没有人沾染,可也不敢冒险,苏鸿良跟知府大人禀告了情况,为了安全起见,苏鸿良被停了三个月的差事,先暂时在家做事,有公务往外传一声,避免感染。
苏鸿良直道流年不利,知府的意思,苏府这疟气先观察看看,三个月后若无事便好,如若有人染病,恐怕还得京城里传话,毕竟丽妃娘娘和苏家人都接触过。
这三个月,苏家人过得皆是提心吊胆,就怕哪天发热诊出了病,万姨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太太的不是也不挑拣了,从冯氏那要来药膳的做法,和冯氏一样,每日都拿银子出来,让小厨房做,不止她吃,她把湘雪、重明的那份也做出来,让丫鬟拿食盒送过去,转佛珠求菩萨,一定保佑家人平安。
苏家自己人的走动也少了,孩子们都停了课,也不能说是传染病,就说家里有事,先缓一缓,授课的女先生听说先停课,正好收拾行囊去看望姐姐,倒也没耽误什么。书院那里,重秉重明都是勤学上进的孩子,夫子只嘱咐他们勿要忘记勤学苦练,不要贪玩。
两个少爷的日常很简单:吃饭、读书。除此外再无其他。冯氏嘱咐各人尽量少出院门,待在各自院子里,湘玉心里默默总结:冯氏的中心思想便是,各自待在屋里,避免交叉感染,这个决策确实科学。
能防止的尽量防止,不然本来没染病的人,说不准就从其他新病人那染到了,三个月日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从夏天入了秋,树上的叶子由绿转黄,一片片的往下落,湘玉的裙子也短了一小截,汤嬷嬷笑说玉姐儿长高了,这是好事。
入秋湘玉做了三身秋装,平素都是绣娘来府里给小姐们量身,今年不方便了,便自己动手,量好了尺寸,写在小纸条上递给冯氏,冯氏差人送给绣娘,按照上面的尺寸裁纸,冯氏怕量的尺寸不合适,便统统都放大了半指左右,大一些还能改改尺寸,若是裁小了可就浪费了。
拿着新到的衣裳,采茶叹了一句:“衣服倒是有了,可如今连穿出去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