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的一张床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子。
她的长发如瀑,柔顺地倾泻在枕边,紧闭的眉目如画,可以想见若是睁开眼,会是何等的活色生香,但她脸色却是一片惨白,唯有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
床边,慕遥将明媚惯用的妆奁拿过来,看了许久,仍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怕画得不好看,会惹得她生气。
慕遥不愿接受她离去的事实,心里固执地认为她是睡着了。
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床上的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慕遥眼里的希望终究是一点点破灭了。
直到几刻钟前,他看着明媚苍白的脸色、毫无动静的脉搏,终于不得不告诉自己:她已经走了。
在那个夜晚,她就已经走了。
纵你有一身医术,你还是没有将她救回来。
你没能将她救回来。
慕遥拿着笔在空中描画了许久,才敢落笔。
她那样美,又那样爱美,肯定不愿意这样难看地离开,慕遥便从她的住处拿来干净的衣裳,请人替她换上,又带来她的妆奁,想替她画上一个好看的妆。
在为江晏看病那段日子,慕遥有时会碰上刚起身的明媚,大约是前一夜在那儿待得太晚,便在那里歇下了。
小院很小,也没那么讲究,慕遥治疗江晏时,明媚就会搬来一块铜镜,坐在他们身边梳妆。
轻轻一动,三千青丝泻下,让人忍不住朝她看去。
她也不羞,从镜中对着呆若木鸡的他嫣然一笑,摇曳生姿。
再看过去,他更呆了。
女子轻笑一声。
“女子的眉除自己外,只有夫君能画,你个小大夫一直盯着作甚?”
男子耳根一红,却还是没有移开目光。
她便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上妆,敷粉,描眉,涂脂……
镜中人逐渐变得明艳逼人,千娇百媚。
“好看吗?”
“好看。”
女子灿然一笑,将身后的风景都比了下去。
男子脸上又是一热。
她每一次上妆都要花上一个时辰,对着镜子细细描抹,丝毫不觉得腻烦。
慕遥那时便在想,其实她不上妆也是极好看的。
但这话若让她听见了,必然又会生气,他便只好改口道:你怎样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