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诧异道:“听你这么说,竟是你也没主意了?”
黛玉却是十分豁达,拿着匕首的手摆了摆,毫不在意地道:“我素来知道雪雁从来不肯亏待自己,我没主意,明儿就看她自己如何打算,等过些日子我问问她。”
周鸿被她这么一挥,忙伸手抓住,然后拿走匕首,道:“仔细些,别割了手。至于雪雁的事情,你若有了主意就告诉我一声,她既待你忠心耿耿,少不得咱们许她一个终身,我身边管家仆从军中下属都有,总有一个她能看得上的。”
黛玉忍不住笑道:“雪雁若知道你我今天的话,一定说她何德何能,让咱们如此费心。”
周鸿心中只有一个黛玉,对于雪雁不过是爱屋及乌,听她对黛玉忠心方费些心思,既然眼下不得,便不再提起,陪着黛玉看完练功房,又去花园里逛了一回,并为她指路,细细说明,以免日后在自家行走不知路途。
周家的园子并不甚大,虽不及大观园的巧夺天工,亦不及赖大家的齐整,但也是百余年来一代一代渐渐修建出来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很是费了些心思。
好容易将周第各处一一认得了,夫妻两个回到自己院中,已是晌午时分。
良辰过来道:“太太说了,大爷和大奶奶不必去正房吃饭,只在房中自吃便罢。”
黛玉垂手听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周鸿。
周鸿忙安抚道:“咱们成亲的头三天,你不必在母亲跟前立规矩,何况如今父亲闲赋家中,同母亲共食,我们兄弟各自都在房中吃饭,鲜少过去,咱们只管吃自己的。”
虽然如此,用午饭时,黛玉仍点了两样菜叫雪雁亲自送到上房孝敬周元夫妇。
雪雁捧着食盒到了上房,果然只有周元夫妇二人一桌吃饭,周衍和周涟不在,只有周滟坐在下面,见她进来,周夫人笑道:“是你们奶奶叫你送来的?”
雪雁含笑道:“回太太,是我们奶奶叫我送来的,请老爷和太太、姑娘尝尝。”
周夫人一面叫人接了摆在桌上,一面笑道:“我就说定是你们奶奶所为,鸿儿素来粗枝大叶,何曾有这样细致的时候。”
说着,指着桌上的菜道:“这一碗风腌果子狸你拿去给你们大爷和奶奶吃。”
话音一落,立时便有丫鬟上前将风腌果子狸端离桌子,装进食盒,递给雪雁。
雪雁道了谢,捧回黛玉房中。
夫妻两个站起来听完,叫她摆在桌上。
寂然饭毕,黛玉叫人将饭菜撤下,赏给丫头们吃,又在雪雁等人服侍下漱了口,道:“你们且去吃饭,我们看一会子书,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雪雁听了,便与众人一齐退下,但仍留了两个小丫头在外间听候。
周家的例菜和荣国府有所不同,除了两位教习嬷嬷略丰盛些外,余者大丫鬟皆是一荤一素一汤一饭,小丫头和粗使婆子皆是一菜一汤一饭,十分简朴。
雪雁并不在意,山珍海味她喜欢吃,粗茶淡饭也不嫌弃,何况周家的饭菜虽比不上荣国府的精致,却也十分美味,倒是紫鹃略有一些诧异,但是并没有任何言语,良辰和美景却是看在眼里,乃笑道:“我们府上因旧年出了些事,花了好些银子打点,一时之间没有恢复元气,吃穿用度不及荣国府里的奢华,两位姐姐千万别嫌弃。”
紫鹃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如何能嫌弃呢?这样已经很好了,勤俭节约方是上策。我们都是下人,并没有那样尊贵,还天天吃山珍海味不成?哪个府里也经不起这样挥霍。”
虽然在周家住了一晚,但是紫鹃何等聪敏,早已觉察到两家规矩不同,自然不肯违背。
而且,紫鹃今日同小丫头们闲话时得知,周家上下仆从不不到二百人,并不似荣国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约莫有七八百之数,看似稍嫌冷清,实则各司其职,鲜少有偷奸耍滑之事。
良辰笑道:“姐姐真真有见识,倒是我们想多了。”
她和美景乃是一对表姐妹,她今年十七岁,美景十六岁,比紫鹃雪雁还小些,本来服侍周鸿时,周鸿不常在家,在府里也无甚体面,哪里见过像雪雁紫鹃这样的大丫鬟,别说丫鬟了,就说是小姐,也有人相信,心里不免有些自惭形秽,愿意同她们亲近。
饭后闲话时,良辰道:“不知奶奶几时叫我和姐姐换过来?我好收拾东西。”
雪雁听了一怔,随即笑道:“我瞧着,眼下还得劳烦两位妹妹在外间当差,夜里端茶递水,我们初来乍到,万事不懂,竟是学些日子再说。何况我们姑娘性子宽厚,并不在意谁在外间上夜,谁在下人房里歇息。”
良辰和美景听她们竟没有取而代之的意思,都不免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