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众人脸上都是一喜,抬头一看,不觉大失所望,原来来人却非黛玉,衣着打扮虽然不俗,但明显只是个丫头,不由得都沉下脸来,上手的林族长瓮声瓮气地道:“大侄女儿好大的排场,连我这个做伯伯的来了都不肯出来相见。”
雪雁福了福身子,道:“给族长和各位族老们请安,我们姑娘叫我替她来给各位请罪。”
林族长怒道:“你们姑娘既知道请罪,何以不亲自过来?”
三个族老也纷纷道:“正是,难道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还当不起你们姑娘过来拜见不成?”
雪雁心中暗暗鄙弃,瞧这副模样,看着像是书香世家的清贵文人,文质彬彬,可是言语却叫人着实不敢恭维,遂气定神闲地道:“这会子知府太太来拜会姑娘,姑娘正在待客,着实分不出身来,还请族长和各位族老多多包涵。”
林族长一听知府太太做客,顿时吃了一惊,问道:“知府太太过来拜会?”
雪雁点了点头,道:“不止知府太太,还有姑苏好几家官宦眷属都在,我们姑娘总要请了知府太太和诸位太太们吃过晌午的饭。”
众人听了,一时竟无言语,齐齐看向林族长,林族长也有些懊恼。
虽然林家仍旧十分富裕,但是传世百余年,游手好闲的多,读书上进的少,几年来竟无一人考中进士,哪里敢对知府家有丝毫不敬。何况也只林族长的孙子旧年中了举,眼瞅着都过三十了,连考了两次都落了榜,林族长心里着急不已,只想掏些银子出来给他打点,好做个官,不必考到头发花白,这才惦记上了林如海留给黛玉的东西。
想到这里,为了儿孙,林族长打起精神,道:“我要见你们姑娘,见不到,我就不回去了,等你们送完客,想来你们姑娘能过来见我了罢?”
彼时小丫头送上了茶来,雪雁接过,送到各人跟前,然后回身又道:“族长容禀,怕是不能了,我们姑娘年轻,又出了阁,不好见各位族长和族老。倒是我们姑爷奉圣人之命在金陵办差,手底下管着三千禁卫军,数日即到,族长若有事,不妨等我们姑爷回来再说。”
听到周鸿管着三千禁卫军,众人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眼里闪过一丝惶恐,林族长沉着脸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又是自家人,还避讳什么?”
尤其是江南一带也久闻周鸿沙场征战之名,若是他赶过来了,他们哪里还敢登门。
雪雁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如同春风拂柳,不卑不亢地道:“虽说是自家人,同出林氏,然而却没有年轻姑奶奶见本家堂族叔伯兄弟的道理,何况已经出了五服,别说我们家是几代书香世家了,就是一般寒薄人家也没这个规矩。何况,这也是我们姑娘的意思,我们姑娘虽无本事,到底身上还有圣旨钦赐的三品诰命,不是谁说见就能见到的。我们姑娘说了,等姑爷回来,随着姑爷拜祭过老爷太太,然后和姑爷登门拜见族长和各位族老,有什么事情到那时再说,不过就几日功夫,难道族长竟等不得了?”
一席话说得林族长哑口无言,好在他毕竟年过古稀,历经世事,为了子孙,倒也沉得住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你们大爷回来,我倒要看看咱们林家这位女婿有什么三头六臂,难道还不遵守国法家规不成!”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含笑道:“什么国法家规?”
雪雁一听不是周鸿的声音,抬头看去,便见赵云仍是一副文士打扮,走了进来。
林族长皱眉道:“你是什么人?我们来找你们家姑娘,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下人说话了?”
雪雁忙道:“族长,他并不是我们家的下人,乃是我们姑爷的幕僚赵先生,身上亦有举人功名在身,我们姑爷去办差前,已将府里许多事情交给赵先生料理。”
闻得赵云竟是一位举子,人又如此年轻,林族长等人不觉十分诧异,忙都站了起来,并不敢托大,他们这些人身上都只有秀才功名,比不得赵云的地位,林族长的儿子林恒虽然是举人,但是今天并没有陪同林族长一道过来讨公道。
幕僚也有品级,就凭赵云立下的功劳,如今至少能得五品,只因他无意仕途,方没有受之,周鸿跟黛玉说时,雪雁也在一旁,故知道,抬头看着赵云笑道:“赵先生怎么过来了?”
赵云一笑,牵动了颊上伤疤,不免有些狰狞,他见雪雁毫不在意,反而是林家一干人倒抽一口凉气,自己也不在意了,答道:“我听说林淑人娘家族里的族长和族老过来,林淑人和姑娘们毕竟都是女眷,因此过来告诉他们不妨等将军回来。”
说完,又转头看着林族长,道:“方才林族长说国法家规?不知我们将军违了哪一条?”
赵云身上有功名,这话他问得,雪雁却问不得,见赵云出面,雪雁便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林族长,听他如何作答。
林族长沉声道:“这些事不该同你们说,你们不必问。”
赵云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就请雪雁姑娘吩咐下面给林族长和几位族老准备房舍住下,过几日将军就回来了。”
雪雁应了一声,道:“姑娘已经交代了,让我吩咐厨房里送一桌酒席来,族长和各位族老略进些,有什么事情等姑爷回来了再说,我这就叫人收拾房间。”说完,自去料理。
事毕,雪雁仍回黛玉身边服侍,并当面回了话,只说林族长和族老们暂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