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李小亚总跟那个没发育开的女孩在一起,叫陶冉冉,俩人是发小。每次看见张昭企图过来打招呼,陶冉冉就拉着李小亚绕道走,搞得张昭很是郁闷。
学校往西不远还有家中学,俗称二流子学校,放学了经常聚一帮人到这边捣乱闹事围漂亮姑娘,李小亚就被他们围过好几回。上初三学校抓得紧,晚上统练完小亚和陶冉冉一起回家,校门口又看见那帮人。小亚裹紧大衣压着帽子想从边上悄悄绕过去,还是被人发现了,那伙人跨着自行车呼呼啦啦围过来。
“妹妹上哪啊,送你一段吧。”打头的小子说。
小亚和冉冉瞅个空突围出去往大院方向跑,三四个人骑自行车跟着,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西郊这边偏僻,就这几个大院,附近有些散落的民居,到了晚上街上就没什么人。两个女孩跑过一家游戏机厅的时候,一个人正从里面溜溜达达出来,看这架势一把拉住李小亚,“这干嘛呢?”
一看是张昭,小亚指着身后那些人说:“他们追我们!”
“满大街追姑娘跑,多影响精神文明建设呀。”
“你充什么大尾巴狼。”对方喊。
张昭把小亚拉过来,“哥几个给个面子,这是我女朋友。”
“我还说这我媳妇呢。”
游戏机厅还有好几个人,听见热闹都出来了。这两拨人早就互看不顺眼,西边这帮孩子过去家里是的,后来被这些大院占了地,农转非了,又没别的本事不能出去工作,生活条件都不太好,于是看这些大院子弟就来气,这帮大院的孩子也看不上他们,有点小摩擦经常动手。但是今天有女孩在旁边,张昭不想闹事,于是装和事佬笑着说:“都消消气,社会主义改革又不是伸腿动手的打架”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挥拳头过来了,他把俩女孩推开,拽着对方胳膊借势一个背摔,把人撂地下了。他半跪着,一边膝盖压在那人胸前,啪啪扇了几个嘴巴,“让你不听毛主席的话!”有人装酷拿块砖头蹲他们旁边,张昭冲地下那人说:“打架是技术活,别老一上来就伸拳头,记住没有?”那人看着挺凶,让人撂了就怂了,看着悬在脑瓜顶的板砖拼命点头。现在大家都文明了,早几年跟大院孩子打架,让人开了瓢的事常有。
张昭松开他站起来,那人捂着后腰蹬上车跑了,剩下的也树倒猢狲散。有人说着“西边的孩子不行了,圈养的狼都没野气了”,那几位又回游戏机厅该干嘛干嘛去了。张昭一脸笑地转身冲小亚说:“我送你们吧,要不共军前脚一走,白匪后脚就杀回来。”
念在他帮忙解围的份儿上,一路走小亚跟他说话,“你是不是练过呀,背摔还挺利索。”
“我练呀,要不这么多年不生被潭海洋揍。”
“瞧你那点出息。”
“哎,我就这点出息,碰上漂亮姑娘冲我乐,脸就低尘埃里去了。”
小亚轻轻笑。
打那之后,张昭就得了借口,时不常地找李小亚说话,放了学非要送人回家。陶冉冉严肃提醒过小亚,这人就是个花心萝卜,你可千万不能被他迷惑。小亚答应着,放心吧,知道他什么样人。
十一月底张昭的生日,在他们院俱乐部包了一个多功能厅,有台球乒乓球,还能唱歌,俱乐部西餐厅的厨子做了小菜和点心放在厅里,还有饮料,这就是自助餐了,现在看来很平常,但当时大家连自助餐都没听说过,那可是挺新潮的。当天他请了狐朋狗友们放了学去玩,李小亚也收到邀请,犹豫着去不去,那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晚上在家写作业呢,电话响了。
“你怎么还在家呢?”
小亚说:“我也不认识别人,你们玩吧。”
“来了不就认识了吗,赶紧出来,我在你们院传达室打的电话。”
小亚跟家里说去找个同学,临出门时把窗台上自己养的一盆小仙人球拿上了。走到院门口,张昭果然在传达室外面站着呢,说你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小亚把仙人球捧给他,“生日快乐。”
他嘻嘻笑着没接仙人球,倒是拖着小亚手说:“是把人送我么?”
小亚瞪他一眼,“是刺球送你。”
俱乐部里一屋子人,有人喊张昭:“你干嘛去了?找你切台呢。”
“这不接人去了吗,不接不来,架子大。”
他朋友看看小亚,“又一朵祖国花朵毁你手里了,你浇得过来吗?”
“徐参谋,你思想太腐朽了,党白教育你这么多年。”他扭头问李小亚:“会打台球吗?”小亚说不会。
“待会我教你。”
“别腻歪了,过来开球。”徐参谋喊。
“我开球还轮的着你上手。”
小亚在旁边看着,她不懂台球,但看他打球的样子很帅,出杆利落,力度角度都恰到好处,一杆收尾,连个机会都没给人留。
“做人要厚道。”徐参谋嚷嚷着,掏了五块钱给他。
“铁磁归铁磁,该宰还得宰。”他把杆递给小亚。小亚学着他的样子弯下腰,右手拉杆,左手在台上架着。他揽着她腰,说这提起来,背下去,腿前后分开站,下巴轻轻抵着杆,眼睛看球
徐参谋站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太险恶了!”
小亚也觉得脸红,可是心里又有点喜欢这样的亲密,她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一个是陶冉冉叉着腰喊:“快离他远点,他可是个情场老手,跟你只是玩玩的!”而另一个小人是她自己,很微弱地辩解说:“我没有想跟他怎么样,只不过学打台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