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茹的眼皮不禁耷拉下来,尽管她在那个年轻人面前足够沉着,但到目前为止,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罢了,她知道张文成想知道更多,但更多的,张雅茹也绝对不会再说了。
这些,只能一个个地都烂在肚子里,成为永远的秘密,除非是卢大生自己把他给说出来。
她突然间又想起了那个叫做王一凡的年轻人。
他那时候似乎并不在意她到底会不会检举卢大生,可是他偏偏来了,那么只能说明他是口是心非的。
有了这些,他应该可以将卢大生彻底按住打压住,让那个可恶的老家伙再也翻腾不起浪花来的吧?
张雅茹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对那个可恶的小子,有了极大的信心!
这种信息,其实也是她的希望,罢了!
卢大生抬头望着面前西装革履的王友德,摇摇头,不禁苦笑道:“虽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但我们当初是有做过最坏的打算的,只是很遗憾,我们从没有想过要真的用到!”
他身上突然涌现出一股子老年迟暮的衰弱气息。
王友德郑重地点了点头,“事出突然,也是无奈之举,卢总还请保障,具体的处置我都已经明白了,我这就着手去办,还请卢先生多多珍重!”
“劳烦王律师了,能够把我的事情也想得那么周到!”
“分内的事情,只是能力有限,不能帮助你更多,目前也只有这样的下策了!”
卢大生闭上了眼睛,沉声道:“劳烦您给那几位弟兄带几句话,我卢大生以生命起誓,他们的家里人我一定会照顾好的,而且,我卢大生也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我一定带到!”
王友德看着面前尽管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东山再起的话的卢大生,却从他身上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了一股子颓然的暮气,人未老,心怕是已经死了。
他和卢大生既是一种雇佣关系,也是利益之间的联盟,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崛起于草根微末,替他处理过很多阴暗面的事情,如果可以,他很想说,这一次卢浮生的事情,也是可以交给他来做的。
只是,谁又能想到,他甚至没有时间去仔细地了解事情的原委,卢大生就已经溃败到这般局面,可谓是屁滚尿流。
对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会让人一点捉摸不透,也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王友德心中震惊无比,也忧心不已,从和卢大生达成利益联盟,几乎成为他的专职律师开始,他的手上其实就代表着也已经不干净了,卢大生的倒塌,很可能殃及他这条游得很近的池鱼。
但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早先给卢大生做的预案,设想到了最悲惨的局面,也是为他自己做的预案,没想到真会有这么一天,希望不会跟卢大生一样的下场。
真的没有半分遗漏吗?
王友德默默地看了卢大生一眼,双脚却始终如同被灌了铅一样,他怕走出这间屋子,身后涌起的巨浪就会将他也给整个都给吞没了。
这种不安,在见到卢大生之后,并没有减少半分,反倒是在无限地被放大。
而且国强那些人,真的就会甘心成为卢大生父子的替罪羔羊吗,他们还都很年轻,有着勃勃野心,要知道,在如此累累的罪行下,量刑一定是极重的,他们是会失去人生的。
王友德打开房门,将纷乱的思绪和复杂的心情抛在一边,一瞬间又恢复了他那副金平市有名有姓的大律师的派头。
吧嗒!
就是如此突然,他在走出房间的一刹那,竟是也喜获一双锃亮的银手镯。
冰冷的银手镯触感坚硬而真实,王大律师高昂的气势瞬间被打掉了一半。
“张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语气很虚。
张文成板着脸,严肃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有案件牵扯到了王律师,王律师心中应该有数的!”
“我是一名律师,你们……”
王友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议地回身望向卢大生待着的那个房间。
“如果没有掌握必要的证据,我们不会这么招呼您的,毕竟您比我们要更了解法律,我们可不敢轻易在这上面玩文章!”
张文成的话,无疑掐死了王友德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侥幸。
他跟这些人打过许多次的交道,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如果不是掌握了切实可靠的线索,绝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他。
他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
里间的卢大生脸色惊恐地望着刚迈出门口就被戴上了银手镯的王友德,张大着嘴巴,想说什么,却嘶哑着喉咙,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刚刚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愕然发现,连手里头的稻草都瞬间被人给狠厉地抽去了,遍寻四周,只有茫茫无边的河水,以及内心深处从未有过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