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浩浩荡荡地走来一群男子,为首之人一袭明黄色太子朝服,头上戴着一顶帷帽,白纱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出身量高大,很是俊逸,浑身的气势很是慑人。旁边跟着一群身穿各品级官服的年轻男子,他们这些样子像是刚下了早朝,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就来了。
楚妗从人群中看到了楚怀璟,朝着他甜甜的笑了笑,楚怀璟回以微笑,任谁看见都会道一声兄妹情深。
顾沉宴随意瞥了一眼,喉间发出一声嗤笑,呵,那女人眼神都没往这边瞟一眼!昨日自己还好心教导了她一番,真是个小白眼狼!
继而想到自己为了让她认出自己,特意戴了帷帽,顿时颇觉气闷,忽然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自己不知是不是魔怔了,竟然下了朝不回东宫,来这里参加劳什子的赏花宴,又怕楚妗识出自己,戴了顶帷帽。
许是他第一次抛开一国储君的身份,如一个平常人一般,这般体验着实新鲜,可这乐子总有一日也会厌烦,自己若是露了真容,让楚妗瞧去了,到时候怕是掰扯不清了。
顾沉宴如是想着,心底那丝不自在也霎时烟消云散。
云澹一路上疑虑重重,今日顾沉宴一反常态前来赴宴,着实让他吃惊不已,他有心多问几句,偏偏顾沉宴只拿旁的理由搪塞他,说是许久未见华阳公主,趁着今日热闹,便顺道拜访了。
可他与他自小长大,对这套说辞显然是不信的,他最是厌恶喧闹,往日里躲都来不及,今日偏偏往上赶,事出反常,他不敢大意,下了朝便紧紧跟在他身边。
顾沉宴步伐沉稳,不紧不慢,率先走入上首,撩袍入座,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施施然坐在了那里,显然是不打算走了。
众人见状,皆起身行礼,顾沉宴随意抬了抬下巴,态度倨傲。
白纱微动,露出一截如雪的下巴,楚妗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记起她刚回京城时的那一晚,楚怀璟院子里的那个男人,怪不得身影瞧着有些眼熟,原来那时候那个人就是太子。
只是顾沉宴一坐在那里,就像是压在大家头顶的一座大山,整个宴会方才还是欢声笑语,此刻随意掉根针,怕是都落地可闻了。
云澹适时开口道:“今日春色正浓,正是赏花品茶的好日子,不知各位夫人小姐可有什么有趣的玩乐事儿,大家一起逗个趣?”
云澹说完,悄悄看了一眼顾沉宴,发现他并未反对,甚至冲他举了举杯,“你们随意,当孤不存在便是!”
楚妗眼睛微微睁大,紧盯着帷帽,这个声音着实有些熟悉,自己昨日还曾听过。
顾沉宴的手一僵,杯子里的酒微动,映着粼粼的光。
倒是大意了。
楚妗眼神一错不错,紧紧盯着帷帽上的白纱,就等着他喝酒的时候从缝隙里窥得一二。
他将酒杯举着,霎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阿宴!”
这道声音语调轻快,足以听出来人心情极好,如今这世上会这样喊顾沉宴的,只有华阳公主,曾经云绣也会这样或温柔或亲昵地喊他,只是云绣已经逝世。
华阳公主快步走过来,娇柔的脸上挂着笑,“你怎的来了?”
顾沉宴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松了口气,他顺势将酒杯放在桌上,起身相迎。
“下了朝,记起多日未曾来见您,心里记挂,便想来看看您。”
华阳公主心下欣喜,随即注意到他头上戴着帷帽,焦急道,“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自己膝下无子,是打心底里将顾沉宴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只是这些年顾沉宴性情越发深沉,也不如小时候那般黏她。
华阳公主说着,就想要伸手去掀白纱,顾沉宴躲开,“不碍事,只是偶感风寒,太医说不能见风,这帷帽便是遮风之用。”
华阳公主松了口气,随即有些嗔怪,“你身边的奴才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把你照顾生病了!”
云澹在一旁听着,不禁疑惑,那风寒不是一个月前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吗?这才多久,又染上了?要他说,这就是阴阳失调的缘故,他这些年清心寡欲,定然是压制的狠了,物极必反,他正值弱冠,血气方刚的年纪,还是要找个女人调节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