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时间里,可怕的不是六年的长时间,因为在开始的时候,白素并不知道事情六年就可以了结,她甚至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有作无了期守候的打算,这才显得她的伟大。
想到了往事,我紧紧握住了白素的手,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白素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红绫可以进了山洞又出来,可以证明我的估计正确,长老不会对她不利。”
我苦笑:“长老是不是会对她不利,她是不是有能力对抗长老对她的伤害,我们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这种地位就很不利!”
白素纠正我的话:“应该说这种处境很冒险——除非我们准备让女儿在温室中生活,不然就不要干涉她。”
我想到红绫和温室之间,是无论如何扯不上任何关系的,自己也感到好笑,所以本来想提议,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她、以便照应,也就没有说出来。
温宝裕去了之后,有一个月之久,没有音信,我当然不免牵记,可是想起白素的话,也只好尽量放开。
在那一个月之中,当然发生了不少事情,有些和这个故事有关,有些完全无关,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把有关的事情在这个故事中记述,至于无关的当然会记述在另外的故事中。先要说的是在一个月之后,傍晚时分,我正在楼上书房,听到通向屋子的路上传来了一阵大笑声,对我来说,再没有比这笑声更牵动人心的了,我立刻打开窗子,向下看去,看到红绫手舞足蹈,正大踏步走过来,我大叫—声,就从视窗往外跳了下去。
同时我们都大声呼叫,红绫也向上跃起,父女二人在空中相会,互相用力拍打对方,情况十分热烈。
都还没行落地,红绫就道:“走,一起去找戈壁沙漠!”
我道:“先回家喝点酒再说。”
我不知道红绫为什么心急要去找戈壁沙漠,可是却知道要留住红绫的方法虽然很多,但只有邀她喝酒是最好的方法。
却不料连这个方法都不管用,落地之后,红绫道:“先去找戈壁沙漠——我会将一切经过告诉你。”
红绫连酒都不想喝,由此可知事情真是紧急无比,我们立刻上了车,在车上打电话留言给白素,告诉她红绫回来了,而我们会在戈壁沙漠那里。
车子开行,红绫遵守承诺,一秒钟也不耽搁,就深深地吸了一门气——这脾气很像我,最不耐烦拖泥带水转弯抹角——道:“要我从哪里说起?”
我一时之间倒难以立刻回答,因为我想在红绫那里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乱成一团,什么该先问,什么该后知,根本理不出头绪。我想了一想,只好道:“从头说起——从你和蓝丝温宝裕一起离开说起。”
红绫点了点头:“我们离开之后,小宝和蓝丝起先是大家互相不说话,接著就开始了争吵——”
原来红绫所说“小宝蓝丝互相不说话”的时间很短,就开始了争吵。先是温宝裕在忍不住的情形下,负气地要求蓝丝:“求求你别象是天要塌下来了好不好?”
却不料蓝丝的回答直接之极,立刻就道:“不好!”
蓝丝的回答犹如一记闷棍,打得温宝裕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盯著蓝丝,看到蓝丝那种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是心痛,又是生气,感到眼前的蓝丝和他一直深爱的可爱活泼爽朗神秘的蓝丝简直是换了—个人。
温宝裕顿足:“就为了长老不能开关出来,你就不再做人了?”
这个问题比较严重,所以蓝丝很郑重地想了一会,才回答道:“我不知道,一切要等到接到长老的指示之后才能决定。”
这时候他们正在机场的候机室中,温宝裕听到了蓝丝这样的问答,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引来了保安人员,几乎上不了飞机。
蓝丝抿著唇,显然表示刚才的回答已经是她最后的决定,没有商谈的余地。
而接下来的时间,温宝裕就不断向蓝丝解说,说人的生命属于自己,自己有权利、也只有自己才能够决定自己如何生活,没有任何别人可以主宰,也不应该把自己的生活、把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他人去决定。
温宝裕所说的是最浅显的生命道理,就算蓝丝以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种道理,在温宝裕翻来覆去再三的解说下,她也应该明白了。
可是不管温宝裕怎么说,蓝丝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甚至于并不摇头表示不同意,只是一直保持著那样世界末日已经来临的神情。温宝裕的一切努力就象是用一把以宣纸折成的刀去裁一块花岗石一样!
到后来,连红绫在一旁都听得不耐烦了,她劝温宝裕:“你就不要再说了——现在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得进去,说了也是白说。”
温宝裕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时候说话很难起到作用,可是他感到如果让蓝丝和长老再次有沟通之后,事情可能更加糟糕,现在是唯一阻止蓝丝和长老再次沟通的机会了。
他发极道:“我怎么能够不说——你看她这种样子!她把她自己的生命,简直完全交给了那个长老,怎么能够不拉住她!”
红绫对于蓝丝这种情形,也感到很难过,可是她的想法和温宝裕不同——或许是她也曾经有过和长老沟通的经历,也或许是由于她比较了解蓝丝和长老之间的关系,是人和神之间的关系。蓝丝既然把长老当成了神,自然温宝裕所说的话就毫无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