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罕族的八宝节到了。
城寨间,到处都是欢腾的气氛。
一过节,最开心的就是小孩儿了,周弦月也不例外。
自上次闯了祸后,她夹起尾巴乖了好一阵,眼下好不容易又了有了疯的机会,更是不得了了。
她嘴又甜,逗得熟的不熟的大人都哈哈大笑,一路从东街玩到西巷,孩子王似的带着一串差不多大的同伴到处闹。
周妙宛不想太压着她的性子。
弦月想长成什么样子,就长成什么样子。
只要大是大非上是对的,剩下的,她是温柔敦厚、还是直率任性都无妨。
周妙宛勾唇轻笑。
都说三岁看老,弦月如今已经七岁,她看她呀,永远都不会和温柔敦厚这样的词儿有关系了。
也挺好的。
温柔敦厚,得利的是旁人。
直率任性,快活的是自己。
周妙宛由着她玩儿去了,自个儿也松快了许多。
她虽不打算特地隆重地去过什么八宝节,但也难免被这样的气氛沾染,学着沐二娘的手艺,回来照猫画虎地做了几道小菜,倒是被谭世白好好夸了一顿。
他说:“妙!妙!”
他吃多了酒,“妙”出口就走了音,引得他脚跟边的小狸猫跟着他一起喵喵叫了起来。
这场面颇为滑稽,几人皆是失笑。
晚些,周妙宛戳戳弦月,叫她给自个儿先生送吃食进去。
病过一场后,他的性子变得更冷僻了些,除了书房和自己的卧房,很少再踏足其他地方。
周妙宛心下以为他在刻意避嫌,倒也没说什么,也再没和他单独说过半句话。
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起来。
等月过西山,周妙宛的这方小院才冷下不久,就又热闹了起来。来拜年贺新的人络绎不绝。
吃过团圆宴,赶在夜里贺新是这儿特有的民俗。
“周娘子,这是我们家才出坛的酒。”
“周娘子,尝尝我婆姨做的糯米饭吧!”
……
人声嘈杂,周妙宛被她们或流利或生涩的中原话簇拥在一起。
她心生感慨。
当年初来此地,差点把命都交代了。
传统封闭的部族,对于外人的人和事有着天生的敌意。
可是他们同样也是淳朴真挚的,待冰融雪消,隔阂化解,他们感知到了她诚恳的帮助,愿意用待最尊贵宾客的礼节来对待她。
这个时候,褚廷也带着沐嘉的节礼来了,众人见了,欢呼后自觉散开,各回去继续到亲朋家贺新去。
褚廷穿着大红的长袍,身后跟着两抬东西,他伸手一指,说道:“周娘子,请笑纳。”
周妙宛笑道:“褚侍卫,你如今都会用笑纳两个字了,不错。”
褚廷脸一红。
他不是什么聪明人,甚至算得上笨。
只因他小时候在雪山走失,是狼窝里母狼养大的,八九岁上才被寻回,那时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学中原话就更慢了。
知他脸皮薄,周妙宛没再开他玩笑,只道:“多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