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电力不足,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昏弱的灯光在这时候闪烁了两下,暗沉沉的屋子四处灰黑,些许光线被深夜折断,使得气氛更为压抑,又掺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暧热与狎昵。
青禾脾气差,浑身带刺,谁碰扎谁,性子执拗得不行,但彼时的文宁就是一团棉花,她扎进去了,却挣不出来。
不仅如此,文宁还接过了她手上的干毛巾,帮着擦头发。
这人的力道很小,每一个动作都轻柔,难得温情一回。
青禾潜意识就抗拒对方靠近自己,可鬼使神差的,到底没有把人推开,而是僵硬身子坐在床边,要动不动地等着。
她不自觉抿抿唇,掀起眼皮子瞅了下,很快又垂下眸子。两人离得太近,相互之间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文宁今天用的香水是她送的,在商场专柜上随便买的一瓶,也就四五百块钱,入不了大老板眼的那种平价货。
香水味是清淡的薄荷味,挨近了才能闻到,比不得几千上万的奢侈牌子,但还算将就,至少不难闻。青禾没想到文宁会用这瓶香水,在闻到香味的瞬间愣了一两秒,一时怔神。
她心里仍旧不爽,还有那么一丁点憋屈,难以完全释怀,总之就是介意,可终究没发作,破天荒忍了一回。
文宁把她的所有举动都收于眼底,微凉的指腹在她湿漉漉的发尾轻轻一沾,接着似有若无地抚过她的脖子。
乍然的冷意让青禾不由得往后缩,有点受不住突如而来的刺激。
“干嘛你,冷……”
文宁不着痕迹地拿开手,视线在青禾锁骨那里走了一周。
刚洗过澡,青禾左边锁骨的皮肤微红,被搓红的。她自己没分寸,乱使劲儿,做事毛躁躁的,自个儿一个人泡澡都能整出几道红印子来。
文宁在干毛巾上擦擦手指,随后继续擦头发,柔声问:“这两天累不累?”
青禾直直坐着,漫不经意地说:“还好,没什么事。”
帮她把湿湿的头发都拂到背后,文宁嗯了声,用毛巾在发尾部分搓了几下,说:“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晚点再去拿。”
青禾睨了这人一眼,语气埋怨,“谁要你装好心,明天都回城了,我自己回家再换。”
文宁说:“明天要去S市,上午的飞机,晚上有个展览会。”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青禾硬气说,颇为不满,“总是临时安排,之前不提前说,现在也是,我有别的事,你另外找人。”
本就在气头上,好不容易平息下去,这下又被点燃,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
她把厌烦和不高兴摆到脸上,毫不掩饰,一句话说完不解气,还一脚踢在文宁腿上。不过没使劲儿,也就轻轻碰一下,娇嗔似的,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亦在宣泄压在心头的另一种不清不楚的情绪。
她白皙的脚背上还沾着水,在浴室里就没甩干净,现在一脚抵在对方腿上,便不讲理地挨着文宁的小腿磨了磨,非得把水都弄到人家西裤上。
文宁没出声,纵容了这样的行径,非但没生气,还按了下青禾的肩,不让乱动,要先把头发擦干。
青禾有气没处发,终究还是收回了脚,安生曲叠起细长的双腿坐在床上。
文宁一直不解释,先放下干毛巾,再帮着吹头发,免得冻感冒了,做完这些事才说:“昨天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
青禾对她开启了消息免打扰,到现在都没点进去看过一次,自然不知道这人发的什么。
“那你不知道打电话吗,我又不一定会看手机。”青禾小声说,到底是没底气,不敢承认自己把对方屏蔽了。
现代人都是手机不离身,发消息哪可能收不到,除非故意不搭理。况且文宁是老板,不用直接问也能从别的员工那里得知她的情况,哪还需要直接打电话,自然知道这是在置气。
文宁没有过多辩解。
青禾瞄了这人一眼,没声了。
她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逆反心太强,越是胁迫就越是不妥协,可一旦别人主动给台阶下,先低下头,她就强势不起来了,反倒会收敛许多。
譬如昨天面对连贺敏,听到那些话以后,她问都没问文宁一句,压根不想深究任何缘由,直接干脆走人。又譬如现在,明明早就想着不服软,此刻却心绪复杂,嘴里说着强硬的话,心头的火气渐渐就熄灭了。
她这种人就是坏脾气,宛若一块臭石头,死不开窍还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