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还出了一点差错。
会议开到一半,一向喜欢引经据典,口若悬河的窦部堂正在演讲,突然寿城府衙的官兵闯进大堂,说有几百个百姓敲鼓喊冤,大闹衙门,一定要让知府老爷给他们做主。
窦廷熹亲自了解了情况。
原来这些百姓都是寿城的农民,都是靠着几亩薄田度日。
寿城有一家姓李的大家族,在寿城很有势力,明目张胆强抢百姓的土地,然而官府不仅不管,甚至还帮腔,欺压被抢去土地的百姓。
这些聚在一起的百姓,都是被李氏抢走土地的,有的甚至被李氏害得家破人亡。
然而这种情况,在寿城已经存在了四五年。
窦廷熹明白,官府收了这群地主的好处了!
他亲自升堂,将寿城知府等一干官员论罪处置,归还百姓土地,将李氏族中强抢土地的族人全部论罪处斩。
百姓直呼窦廷熹为青天大老爷。
然而窦廷熹却高兴不起来。
……
学生孙亲给窦廷熹奉上一杯热茶,笑道:“老师今日为民做主,百姓们可都感恩戴德呢,学生心里为部堂大人高兴。”
窦廷熹却高兴不起来,忧心忡忡。
自从到了江北,他似乎瞬间就苍老了十多岁。
“何喜之有啊……一个小小寿城,吏治就败坏成这个样子,可见整个江北,已经烂成什么样儿了……”
孙亲:“官员们所勾结的地主,并非是那些土财主,大多都是与皇亲国戚,世家贵族沾亲带故的,官员们想往上爬,自然要获得他们的支持,同样,这些地主想要一直有特权,还需要这些官员来维护。但无论怎样,百姓都只是他们利益交换的牺牲品。”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窦廷熹长叹一声,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孟子说,民为重,君为轻。看来,真正让民为重,只能寄托给千百年后的后人了……妙庆啊,你知道最令老夫心寒的,是什么吗?”
“是武中堂也不与您一条心了吧?”
窦廷熹没有说话。
孙亲呵呵笑道:“其实……武中堂想法也没错儿,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圣人的话总是没错的,要不然……还要咱们干什么呢?”
窦廷熹脸色骤变,严肃说道。
“圣人的话是这个意思吗?我看未必吧!”
孙亲见状,赶紧站起身来,一脸恭敬。
“请老师赐教。”
“你坐下,这些年来,我就教出了你一个学生,你有错处,我给你指正便是了,不必这般。”
“是。”
窦廷熹喝了一口热茶。
“在老夫看来,这句话应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知道这件事怎么办,就让他们自己去办,不知道的,我们把帮他们办。照你这么说,百姓岂不是连猪狗也不如了?岂不知水可载舟,亦能覆舟啊。一个造反的江南,惹出了多少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例子啊。”
孙亲脸色一红。
“是,徒弟受教了……”
“老爷,一个叫陶善文的大人求见。”
窦廷熹眼前一亮。
“老夫正想见见他是什么人物呢,快快有请。”
孙亲:“学生是不是要回避?”
“不用,你也帮老夫看看此人品格如何,啊?”
说话间,陶善文已经进来。
刚踏过门槛,他就感受到了窦廷熹那无比锐利的识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