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私下里问过太医,太医说三爷本来就身子不好,操劳过度,胃口也日渐下降,一餐饭,连一碗米饭也吃不下去,他心事又多,无人倾诉,只得藏在心里,脾胃早已衰败不堪,恐怕年寿不永。。。。。。”
董仪和说到这里,鼻头一酸,哽咽起来。
他竟然也隐约听到了庆熙帝的抽泣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臣等劝三爷休息,三爷执意不肯,他说:‘我福薄,非长寿之人,皇上还有上天将祖宗的江山社稷托付给我,我怎敢耽误分毫,若我身子平安,许多事倒还可以慢慢去做,偏偏造化弄人,让我年寿不永,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能做一点是一点吧。。。。。。’”
董仪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住地掉,抽噎道。
“皇上何等圣明,三爷几乎是把性命都给了大周,会是那等篡权谋国的小人吗!皇上圣体不肯轻降他处,可知这一年半载下来,三爷已经羸弱到何等地步,眼见的不过十年的事了,可他今年,也才刚满三十岁而已啊。。。。。。他病体难撑,便是夺来了这江山,又岂能坐得安稳?谁都可以说皇亲王篡权谋国,唯有皇上您,万万不能说啊!皇上!”
董仪和声泪俱下,连连朝着庆熙帝磕头,额头都磕破了,地砖上印着他额头上的血迹。
然而高台之上,却迟迟没有回应。
夏寿叫道:“反贼董仪和!你这是在忤逆皇上!辱骂皇上!来人啊,给我拖出去!”
“你给朕住口!”
高台上突然传来庆熙帝的怒吼,吓得夏寿打了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下。
“一个小小的奴才,敢在这里咆哮,对朕的近臣无礼!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给朕拿下了!”
夏寿蹭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叫道。
“皇上!饶了奴才吧!饶了奴才吧!”
“你在皇亲王府何等耀武扬威,打量着朕不知道么!好一个楼起楼塌,一个看门狗,也敢张狂犯上!你连楼起楼塌的资格都没有!就是个低贱的奴才!拉下去,剐了!”
夏寿顿时五雷轰顶,接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被两个殿前武士拖下去了。
“传王忠。”
不多时,王忠进来了,给庆熙帝磕头。
“这段时间冷落你啦。”
“主子的话,奴才万万担当不起,奴才从来没觉得是主子冷淡了奴才,主子干什么,都是为了奴才好。”
“行了,朕知道你懂事。董阁老一把年纪了,怎么好一直跪着,快替朕把他扶起来。”
“是。”
王忠将董仪和扶了起来。
董仪和无比紧张的眼神看着庆熙帝。
方才庆熙帝的震怒,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他太了解他这位神鬼莫测的皇上了,惩处夏寿,到底是真的生气了,还是故意杀鸡给自己看,他心里其实也没底。
但他豁出去了,他不是太子党,也不是皇亲王党,他只忠于庆熙帝,也只有他说话,庆熙帝才会相信。
也正是因为他忠于庆熙帝,他才来冒死觐见保下萧牧,让庆熙帝百年之后,江山托付有人。
帷幔后传来庆熙帝的声音,语气还算平和。
“你的话,朕相信。江北究竟因何作乱,究竟是谁在诽谤朕,武建宁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朕都不会只听片面之词。朕不会滥杀无辜,但有的人,却不得不杀。”
董仪和打了一个激灵,他自然知道庆熙帝说的是谁。
江北大乱,身为总督,要担首责,不论是不是窦廷熹的本意,他都活不长了。。。。。。
“你下去吧,朕会亲自找三郎来问话。”
“皇上圣明。”
董仪和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事缓则圆,庆熙帝还对萧牧留着一线生机,一切就都还有希望。